火塘裡的木炭被燒得噼啪作響,宇文憲漫無目的的撿起一根木叉子撥弄著炭火,暖煦的火光也掩蓋不住他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睛裡藏著的寒冷。
大帳被人揭開,一個高大的人影進入,李穆對著宇文憲躬身抱拳,道:“啟稟殿下,據斥候來報,斛律光在汾北屯兵……”
宇文憲“嗯”了一聲,將木叉子給丟進了火裡,拍拍手,從地上站起來,看向簾子縫隙露出的天色。
依舊是陰雨綿綿,雨雪不斷,柳絮一般的白雪從天上飄蕩而下。
“看來斛律光是打算和我們打持久戰……”
斛律光明明可以一舉打過來,但卻在洛水以南汾北附近暫且止步了。
宇文憲看著著天色,微微皺起了眉,連手上的凍瘡都沒能讓他如此著惱這天氣。
要不是這天氣,或許斛律光會星夜兼程趕過來和他決戰,但現在他的計劃不得不暫且落空了……
李穆見狀,知道殿下心有不快,於是問道:“殿下,情況有變,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先撤回來?”
宇文憲想了想,回過頭,道:“也好,這樣的天氣,斛律明月決計不能行軍的,讓宇文桀他們先撤下來,不過不要放鬆警惕,小心斛律明月耍詐……”
李穆躬身抱拳應是。
見宇文憲的眉宇間依舊是一片鬱色,李穆又道:“殿下可還是在憂心什麼?”
宇文憲皺眉擺擺手,坐下,道:“我能憂心什麼?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心裡有些感概罷了……”
宇文憲從火塘邊上抓起酒囊,酒漿已經滾燙,宇文憲喝了一口,酒漿入腹,在胃裡翻滾著,酒漿的霸烈勉強將心裡的焦躁給鎮壓下來。
他將酒遞給李穆,看著李穆喝下,這才說:“我只是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突然……”
“……就跟上次邙山大戰一樣,我們本來已經就要拿下洛陽,結果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瘩裡殺出一個高長恭,導致我們大敗!說起來,那天的天氣和今天真是一模一樣……”
李穆對於宇文憲這樣的心情並不理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於是勸慰道:
“殿下莫要多想,此次各種局面都在我軍掌控之內,宇文桀等人也都不是庸才,此次當萬無一失才對……”
宇文憲無奈笑道:“哪有什麼萬無一失……說實話我這次也只有六成的把握,斛律明月要是不上當,那我的佈局就全白費了,唉,我老覺得我們挑選的這個時機不對……”
“殿下的意思是?”李穆有些疑惑的看向宇文憲。
宇文憲回答道:“我老覺得斛律明月並不是衝著宜陽來的,你看他一來就屯兵汾北,絲毫就不擔心宜陽被我們拿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總覺得還有什麼被我們忽略了……”
宇文憲雙手背在後面,不安的來回走動,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古怪的看著李穆:
“你說……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衝著宜陽來的?”
”——報!!“話音剛落,一個參將便匆忙趕來,滿身的泥濘,“啟稟殿下、將軍,齊軍襲擊了張掖公所部,張掖公不敵,請求支援!”
“——你說什麼?”李穆頓時勃然變色,而宇文憲的臉色也陡然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