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
陸仁怔了怔,方才反應過來黃月如口中的超度是讓自己殺了她。
“不行。”他搖搖頭,神情凝重:“我最多敢殺個雞宰個魚,你讓我殺人,我還真沒那個膽量。”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了,唯一一次殺人還是在夢境中殺的瘦狗妖。
額,
妖不算人吧?
“再說了,就算死也應該是我這個受了重傷之人先死,你可能要排隊等一等。”陸仁苦笑道。
黃月如眼睛裡露出一絲恐懼:“我不要……”
“不要什麼?”陸仁問道。
黃月如嘆了口氣,“我不要你先死,你死了這裡就只剩下我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慢慢等死……”
她的眼角彷彿抽搐了一下,幽暗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一片落寞和不安,在這個面對死亡的時候,她看著身旁唯一陪著她的陸仁,忽然覺得從開始到現在從未對他說過一句實話,難怪陸仁會說她是騙子。
她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我還是騙了你,我也不能完全算是血屠門的弟子。”她看著幽暗的通道,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朦朧起來:“我從小在水月庵長大,從小就受師傅的教誨,長伴青燈古佛,水月庵裡還有個一個啞巴,她每天只是掃地擦桌,只有到晚上的時候,會給我送來一點甜食。”
“我那時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為何要給我東西吃,但是我很喜歡和她在一起,雖然她不會說話,但是我彷彿能看懂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手勢。”
“直到我七歲那年,純陽宗來了很多人,逼著我師傅把人交出來,我還記得那日的情形,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一副虎狼的模樣,他們打傷了我師傅,我抱著師傅,感受到她的顫抖,我看見一個身影走了出來,穿著灰色袍子,我沒想到她竟然能開口說話了,她不是啞巴,她騙了我。”
陸仁心底隱隱有了幾分猜測,但是看著黃月如彷彿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他並沒有開口打斷。
黃月如眼睛空洞的望著前方,平靜的視線裡看不到一絲波瀾,一如她說話的語氣一般平淡:“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尼姑,甚至沒有半絲修為,我那時不知道她為何要裝作啞巴,我看著她,我不解,她也沒有向我解釋,她只是淡然的和純陽宗的人說著話,然後抽出了一把劍……”
黃月如此時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痛楚。
“她死了,死在我的面前,純陽宗走了,連她的屍體都一起帶走了,這個人就像不曾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一樣,就這樣憑空消失了,我也問過師傅,為何天下正道的魁首會這般對待一個女人,我師傅只是苦笑,沒告訴我答案。”
陸仁看見黃月如說到這裡,身體猛然的抖了起來。
“後來,來了一個男人,他告訴我,那個死掉的女人……是我娘。”
黃月如緩緩的轉過頭,看著陸仁,“你知道當我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我覺得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嗎?你知道我就看著她死在我的面前,有心無力的那種無奈嗎?”
陸仁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個男人還告訴,他是我爹,他的名字,叫厲長風……”
陸仁怔了怔。
厲長風?
那個殺了菜刀劉養父的血屠門門主?
“我不相信,我就去問我師傅,我師傅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叫黃月如,我叫厲月如。多麼諷刺,我堂堂水月庵的弟子竟然是魔門門主的女兒。”
“可是魔門又怎麼樣?純陽宗又如何?我只想報仇,我加入了血屠門,加入了之後,瞭解了更多,我才發現,魔門的信仰似乎比起正道還乾淨幾分,我又回到了水月庵……我看見了黃賀天,我當時只想殺了他,所以我加入了你們的隊伍。”
“可惜,還是沒機會……”
黃月如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默起來,陸仁吃了一驚,連忙向她望去,只見她臉色煞白,她苦笑著低聲說著:“這次總算跟你說了實話……”
說完,她便昏睡過去。
她本來身體就虛弱,說了這麼多的話,更覺得乏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