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意谷聞言一愣,緩緩搖頭,道:“只是因為這些年我們都太忙了,所以才沒有時間見面,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原因,你想得太多了。”
“去年冬天,大雪,大長老帶我去百里之外的‘臨都’與一老友相聚,當時天高路遠天寒地凍,大長老為何執意要去?因為那位朋友他想見,就是因為想見,所以不管多遠,不管多難,也一定要見!”李清水說道:“而您,南山與黃安城不過隔了二十里路,這麼多年大長老卻為什麼一直沒有來見您?恐怕也只是因為‘不想見’罷了。一個連見都不想見的朋友,大長老怎麼可能為了與您喝頓酒,便放棄南山?!”
鄭意谷一怔,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好吧,我承認,我們的關係是不如從前了,可是你認為,一個破敗的南山換他的命,值得?”
“南山對於您而言,不過是一座山,一個位置還不錯的修行之地罷了。”李清水眼中透出凌厲,道:“可是對於大長老來說,南山,就是他的母親!”
“這樣吧,我給您講個故事。”李清水想了想,緩緩開口道:“從前有兩個要好的朋友,年少時共闖天涯,一起度過了很多美好的時光,留下了許多珍貴的回憶,很值得回味與珍惜,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起共度數載光陰之後他們分別,一位少年回到了母親身邊安然度日,一位少年回到故地,繼承祖業。很多年時間過去,少年們單純的心都被歲月磨得凹凸不平,他們開始發現各自最初的心都已經被改變,不能再回到從前,所以只好揮手告別,漸行漸遠。”
“可是突然有一天,在母親身邊的那位少年發現,自己周圍居然湧現出一群豺狼虎豹,它們兇狠殘暴,居然意圖要凌辱霸佔生養自己的母親,少年憤怒不甘,卻奈何自身的實力不夠強大,擋不住這群畜生的侵略,於是他打算與母親共生共死,就算戰死也不肯看到母親落入這群野獸之手。可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當年回家繼承祖業的那個少年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對他說,你拋棄母親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說到這裡,李清水居然笑了出來,滿是嘲諷地看向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鄭意谷,道:“前輩,您說,如果他真的把他當作朋友,會說出這樣豬狗不如的話?不幫忙,至少也不應該出這樣的餿主意啊,對吧?放棄母親任強敵欺凌,這種事,連畜生都做不出呢。”
“在我看來,那位繼承了祖業的少年,根本就是那群豺狼虎豹中的一員!他勸阻另一個少年,不過是怕少年不小心傷到他的畜生同伴罷了,您說我說得對不對?前輩!”
聽完李清水的話,吳晚秋等人頓時驚醒。
是啊,如果真是朋友,怎麼會勸大長老獻南山?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勸降?
“老東西,虧我那麼感動,你居然對我們耍心眼,你不要臉!”楊星明白過來,氣得破口大罵。
吳晚秋等人也是一臉憤怒地看向鄭意谷,若不是今日有李清水在,怕是要著了這老東西的道。
用那些感人的過往控制住自己等人的心緒,然後讓感動得一塌糊塗的自己等人回去做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鄭意谷,真是好惡毒的心!
“你……很聰明。”鄭意谷的臉上終於佈滿陰寒,如同一條毒蛇,死死地盯著李清水。
他沒有想到自己縱橫江湖多年,今日居然會栽到一個少年手上。
至少在他走進此地的那一刻之前沒有想到,衰落的南山,居然還有如此高才智的弟子。
“謝謝誇獎。”李清水笑著道。
“但聰明的人,終究都活不長久。”鄭意谷眼中露出殺意。
“活那麼久幹什麼?死得坦蕩,我那死去多年的爹孃也會視我為傲的。王八倒是活得長久,躲在王八殼子裡能過好上千年呢,但有什麼用?終究也只能活成個縮著頭的千年老王八而已。”李清水諷刺道。
“逞口舌之利,只會讓你死得更快。”鄭意谷不怒反笑,李清水的才智再高又如何?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隻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蹦噠得再高,一腳便可以踩死,因此可以看著他盡情表演。
鄭意谷若是真的想殺李清水,李清水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但鄭意谷不會動手,因為他曾經和南山大長老是朋友,他很在意名聲,不會背上一個在朋友背後插刀子的小人名聲。
至少,鄭意谷不會讓李清水等人死在新陽拍賣場。
如果可以,他會讓他們死在十天後,那個眾所所周知的日子。
“那你……要殺我嗎?”李清水開口。
吳晚秋,楊星,龍仔三人已經握緊手中的劍,隨時準備出手。
王小貴被嚇得不輕,躲在了龍仔身後。
“呵呵。”鄭意谷笑著搖頭,道:“我已經說過了,我與你們大長老是朋友,怎麼會殺你們,你們走吧,十日之後再見。”
鄭意谷在笑,話語中卻滿是寒意。
對吳海山僅存的一絲愧意,也在此時蕩然無存。
南山弟子很優秀,優秀到連鄭意谷也覺得若是讓他們成長起來,便會成為大患的程度了。
面具已經摘下,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他們,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