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摩訶不解地看著高興,高興掃視了一圈圍在周圍的北齊軍士,大聲道:“這些天來,你有很多機會逃走,給我們造成很大的傷害,但你卻始終信守承諾,不曾傷害過我方一人,也從未選擇逃走,先前更是手下留情,高興感激,也甚為欽佩!”
高興一把抓過士卒拿來的兩壇酒,拋給蕭摩訶一罈後,直接拍開泥封,大聲道:“我敬你是真英雄,真漢子,不願讓你蒙羞,喝了這壇酒,往事一切作罷,你便回陳國去吧,今後戰場上再相遇,高興定不會手下留情,取爾首級!”
說完,高興掄起酒罈,稍有些渾濁的酒液直往口中傾倒,灑落的酒液沾溼了他胸前的衣襟。
很快,高興便將一罈酒飲盡,將酒罈高高拋起,砸落在點將臺上,摔了個粉碎,高興背轉身形,道:“蕭將軍,請!”
“將軍——”尚不棄與一些將官都焦急地看著高興,想要說什麼,高興卻是一抬手,沉聲道:“讓路!”
蕭摩訶看看那白色的單薄的身影,再看看懷中的酒罈,臉上神情不住變換,有憤怒,欣喜,敬佩還有失落與羞愧。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眾將士們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們的統帥。軍人,最是講求豪勇。高興一聲怒吼震死數名陳軍,生擒蕭摩訶的壯舉,他們雖為親見,但也是經歷過那場戰爭。
此時再見高興堂堂正正擊敗以武勇出名的蕭摩訶,又是如此豪氣,加上一月以來高興雖然訓練嚴格,但卻從不惡意體罰他們,訓練之餘更是對他們關懷有加,他們心中對高興更是仰慕。
沒有人知道,高興的心裡此時在想著什麼。
“蕭摩訶,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高興低聲地自語了一句,聲音很輕很柔,堪比微風的呢喃,沒有其他人聽見。
想到十幾天前,在那浮橋前,那削瘦俊俏的身影,幾乎以一人之力便嚇退兩萬陳軍,自己一招落敗遭擒,那是何等的英姿。自己本來便是敗軍之將,十數日來,軍營將士雖對我不甚熱情,卻是十分尊重,沒有絲毫的輕慢。先前更是攙扶住自己,未讓自己摜落地面,顏面掃地,此時更是放自己安然離去。以如今陳齊爭戰不休的形式,只要他將自己交給朝廷,那將是一件莫大的功勳,但他的選擇卻是截然相反,這是何等地胸襟氣魄。
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敢作敢當,言出必踐。如今自己卻如同女子一般小氣,頹唐失落,患得患失。蕭摩訶越想越感覺羞愧,無地自容,對高興也愈加欽佩敬重。
蕭摩訶沉默了片刻,臉上的頹喪失落攸的一收,他猛然拍開酒罈上的泥封,猛掄起酒罈猛灌起來,酒液淋了他一頭一臉,滑進了衣領,他卻猶如未覺。
蕭摩訶一飲而盡,學著高興將酒罈甩上點將臺砸個粉碎,就在眾士卒以為他要就此離去時,笑摩訶那高大壯碩的身體卻如推金山倒玉柱般朝著高興跪了下去。
“蕭摩訶參見將軍,從今以後吾將以將軍馬首是瞻,追隨將軍征戰沙場,萬死不辭,還望將軍不棄!”蕭摩訶言辭懇切,聲音洪亮,身上頹喪的氣息也消失不見,只是眼睛深處有著那麼一絲傷感。
高興豁然轉身,奔上前來把住蕭摩訶的雙臂,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大聲道:“蕭將軍,今後能與你這樣勇猛絕倫的英雄把酒言歡,高興求之不得!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盱眙城一團團長!”
“蕭團長好!”所有北齊士卒刷的立正站好,在尚不棄的帶領下,一同向蕭摩訶敬禮。
蕭摩訶雖不知團長是個什麼官職,但見所有人都想自己行禮問好,心下明白不是小官。不想高興如此看重自己,蕭摩訶心中大是感動,嘴唇張了張,想被高興爽朗高興的笑聲打斷。
“今日訓練到此結束,大家都回去好生休息,養足精神。明日一戰,若是失敗,你們等著吃一個月糠吧!”高興嘴角掛著邪惡的笑容,聲音不大,語氣也不重。
但在所有士卒聽來,卻是陰風陣陣,讓他們毛骨悚然,激靈靈打了個顫,所有人的身體猛然間又挺直了三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恐懼。
“尚不棄,解散隊伍,然後你帶些酒肉來我營帳。”高興笑著向尚不棄吩咐了一聲,便扯著蕭摩訶的衣袖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高興的營帳很大,雖然一個月來,他從未在此停留過一宿,但內裡卻被整理得很乾淨,沒有一絲塵埃。
高興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卻見蕭摩訶正有些拘束地站在營帳中央,高興連忙站起來,歉然地笑著道:“蕭將軍,快坐下來,你我如今是一家人了,非是公務期間,你隨意一些,萬莫拘謹。”
蕭摩訶依言坐下,只是臉上依然有些不自然。高興剛想說什麼,門外傳來尚不棄的聲音:“報告!”
“進來。”
尚不棄拿著酒肉大步進來,腳步沉穩,動作利落,看得蕭摩訶暗暗點頭。
“不棄,坐下吧。”高興吩咐一聲,然後向蕭摩訶介紹道:“蕭將軍,今後應該稱呼你一團長,這位是尚不棄,二團團長。”
“尚不棄見過蕭團長,今日得見蕭團長武藝,尚不棄自愧不如,今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尚不棄站起身來抱拳行禮,嚴肅的臉上有了些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