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蕭瑀的裝傻充愣,凌素華不置可否,
梁國蕭氏一族在外看來風光無限,然卻不過如周國的籠中之鳥,生死全在主人手中,而百花宮卻不同,儘管後者只是潛藏在暗中的勢力,但根系卻遠比蕭氏一脈發達,倘若百花宮真的下定決心與宇文氏撕破臉皮,必然能夠給北周帶來極大的損失,
百花宮不怕宇文氏,他們的勇氣緣與數百年積累的實力,富可敵國的財富、盤根錯節的人際關係,而即便百花宮要與宇文氏為敵,也是決不會明目張膽,拼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對於一個團體、一個組織而言,任何過於感情化的決定都是衝動的,不智的,很可能給自身帶來無法彌補的損失,這便是令人無奈又覺得可笑的所謂大局觀,
“韻兒。”說著,凌素華向一旁的蕭詩韻招招手,
“師父。”蕭詩韻答應一聲,邁著細碎的蓮步走上前來,語音發顫,神色竟有些膽怯,
看著從大殿側方走近的絕代女子,蕭瑀先是一怔,眼中繼而露出激動的光芒,
幾年不見,蕭詩韻出落得更加美麗,以至於蕭瑀未曾仔細打量下都未能認出她來,對於蕭詩韻這個姐姐的遭遇,蕭瑀心中很是同情,但他也無可奈何,前些年他與蕭詩韻還見得多些,這兩年隨著年齡的增長,平曰既要讀書,又要處理政事,與蕭詩韻見面的機會便少之又少,
“姐姐。”蕭瑀走上幾步,有些激動地呼喚道,眼中的光芒有些灼熱,其中滿是思念之情,
“小瑀兒,你長大了呢。”蕭詩韻看著三米外身量趕上自己的少年,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滾落,滿臉歡笑,語音哽咽著說道,
“姐姐,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蕭瑀眼中泛著淚光,定定地望著蕭詩韻,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縱然聚少離多,但血濃於水的親情卻是割捨不去,
“姐姐很好,師父和師姐們都很照顧我。”蕭詩韻用力地點點頭,從蕭瑀的眼中,她看到了真誠,看到了關切,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縱然她被父親拋棄,被舅母嫌惡,但這世上總還是有關心她的人,
“母后,父、父皇,他們還好嗎。”蕭詩韻繼續開口問道,提起“父親”這個字眼,她的面色不由一暗,言語也有些結巴,
蕭瑀笑著說道:“父皇身體安好,母后也好,只是時常唸叨你,這次你能回宮,母后一定很高興哩。”
蕭瑀一時欣喜激動,言語間便少了考慮,此言一出便有些後悔,果不其然,聽見他的話,蕭詩韻身子顫了顫,臉色更是黯然,泛紅的眸子中露出濃濃的悲色,
“韻兒,為師還有事與蕭公子商議,你且先下去。”就在蕭瑀想要開口時,凌素華的聲音再次響起,雖然她的聲音依舊婉轉動聽,但蕭瑀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不悅,顯然凌素華是在責怪蕭瑀口無遮攔,
蕭詩韻有些茫然地看了凌素華一眼,低聲道:“是。”說完,蕭詩韻便向殿外走去,只是步履顯得有些沉重,她那單薄的身子愈顯孤獨,
凌素華籠在袖中的素手微微一緊,心底閃過一抹疼惜之色,便衝一旁侍立的罌粟華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即向蕭詩韻追去,待大殿中安靜下來,凌素華看向蕭瑀的目光不由凌厲冰冷起來,久居上位的威嚴與身為高手的氣勢慢慢彌散開來,
蕭瑀正暗自懊悔,突然感覺有殺氣傳來,心中一個激靈,待抬頭對上凌素華那凌厲的眼神,頓時如遭雷擊,臉色發白,呼吸也變得紊亂而粗重起來,蕭瑀只是文弱書生,縱然平曰見過了大場面,心姓也是不錯,但在凌素華這等當世高手的壓迫下也很難支撐,
凌素華氣勢稍稍一放,稍微教訓了一下蕭瑀便即收回,居高臨下地看著後者,淡淡地道:“蕭公子,你恐怕不知,韻兒不僅是本宮的弟子,更是下一任百花宮宮主,按我百花宮的規矩,宮主是不能嫁人的。”
“宮主,這……”蕭瑀頓時為難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凌素華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會允許蕭詩韻出嫁,
從內心來講,蕭瑀並不希望蕭詩韻嫁給宇文贇那個禍害,但從家族利益來說,他們根本無從選擇,更何況,蕭巋早想擴大梁國權力,如此交好宇文氏的大好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定然會竭盡所能促成這樁婚事,
凌素華冷哼一聲,言語也愈發嚴厲起來:“蕭瑀,枉韻兒時常擔心於你,竟不曾想到你卻是如此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輩,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不惜犧牲自己的親姐姐。”
蕭瑀渾身一震,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只能苦澀而無奈地嘆息道:“宮主,皇命難違,汝之奈何。”
“混賬。”凌素華擰眉喝罵道:“陰奉陽違,李代桃僵難道你不會嗎,當年你蕭家為了一己私利致使南梁覆滅,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如今又是這般作為,真是目光短淺,無恥之尤。”
蕭瑀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當年蕭梁政權的覆亡蕭瑀祖上的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否則陳霸先也沒有機會建立南陳,只是被人當面揭露短處,蕭瑀也不由十分羞惱,寒聲道:“凌宮主,我敬你是長輩,言語間不敢多有冒犯,但你若再對我梁王一脈口出惡言,怕是會影響你我兩家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