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章崇疲憊地坐倒在椅子上,整個人已經恢復了平靜,無論是表情,眼神,抑或者身上的氣息都變得十分平靜,平靜得可怕,
在中年男子恐懼不安中,章崇提筆在便箋上寫下八個字“合作開始,雞犬不留”,字型遒勁有力,幾欲透紙而出,其上凜然的殺意更是撲面而來,
落筆,章崇將便箋摺好,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物事一併交與中年男子,嚴肅地說道:“你即刻前往城中悅來客棧,將信和這玉佩交給獨臂劍客,不得有誤。”
中年男子恭敬地接過,這才發現那是一枚龍鳳呈祥的玉佩,只是如今卻只有半塊,段口尚新,而且切割得十分整齊光滑,心知這是通訊憑證,中年男子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將之貼身收好,這才叩首行禮道:“主人,小人一定不辱使命。”
望著中年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章崇狹長的雙目中陡然迸射出陰冷怨毒的光芒,咬牙切齒地低語道:“高興,你敢殺我侄孫,老夫定要叫你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劉忠,你這老匹夫,老夫忍你很久了,我要讓你下去給亢兒賠罪,你們都等著吧。”
拜月山莊,與章崇居所相反的方向住著的是太上二長老劉忠,章名亢和三百拜月教弟子身死的訊息自然也傳到了這裡,只是與前者不同,劉忠更多的卻是恐懼與憂慮,
劉忠知道,高長恭斬殺章名亢和拜月教弟子是為了報復,報復章崇恣意妄為,數次卑鄙行刺王府中人,尤其是陸晗玥和楊麗華這兩位身份特殊的人,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刺殺楊麗華的刺客是拜月教中人,但劉忠卻知道那一定是終於章崇兄弟的死忠所為,
劉忠理解高長恭的做法,對章崇卻更加憤怒,且不說章名亢紈絝卑劣,在教中仗著章崇的名號胡作非為,讓許多教眾頗有微辭,更別說他多次私自挑釁高興,致使雙方關係僵持,而章崇更是不顧大局,假公濟私,陷拜月教萬千弟子於險境,委實令人惱恨,
原本經過劉忠的努力,拜月教與高興父子關係已大大改善,縱然不能全面合作,但已有的利益卻依舊能夠保證,然而如今卻是完全處在了對立面,不死不休,這對於拜月教並無什麼好處,
鄴城已破,高緯身死,高延宗也“不幸”死於刺客之手,高湝遭擒,縱觀整個北齊,高氏皇族中有些威望的也只有范陽王(燕王)高紹儀一人,然而比之高長恭父子,無論是才敢威望,抑或是勢力,高紹儀差得不可以道里計,
難道要拜月教自己做皇帝嗎,且不說名不正言不順,之中要耗費多大的心血,此中做法更是與拜月教教規不符,
君不見,這世上只有千年的世家,何曾有千年的王朝,樹大招風,帝王之家的無限風光不過一朝一代,一旦改朝換代,難逃傾覆滅絕的命運,唯有處在幕後,才能有更多的機會斡旋,屹立世間千萬年而不倒,
“師父,如今整個齊國再無人能與高長恭一較長短,高長恭登基稱帝已勢不可擋,如今我們卻又該如何自處。”武照秀眉輕皺,看著愁眉緊鎖的劉忠,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唉,。”
未語先嘆,劉忠臉色更苦,語氣蕭索地道:“為今之際,我們只能先下手為強,除去高長恭父子再做他想。”
武照無聲地笑笑,淡淡地道:“我們能勝嗎。”
劉忠頹然一嘆,搖頭道:“高長恭已經警覺,再想刺殺恐怕千難萬難,他麾下精兵數十萬,我們勝算實在渺茫。”
“既如此,我們又何必與他拼個魚死網破。”武照眉頭一揚,音調不禁高了幾分,
劉忠一怔,繼而驚喜地看著武照道:“照兒,難道你有辦法化解目前的危機。”
武照自信地一笑,檀口輕啟,聲音如同珠玉,清脆悅耳:“師父,徒兒且問你,與高長恭結怨的是誰。”
劉忠愕然,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精光一閃,沉聲答道:“章崇。”
“然也。”武照輕笑道:“師父,章嵩雖是拜月教中人,但他卻代表不了我拜月教,更何況刺殺攝政王乃是他私自所為,並未得到長老會的授意。”
說到這裡,武照頓了頓,俏臉上笑意收斂,眼神也變得森寒起來,語氣低沉而冰冷地道:“師父,如果刺客授首,我拜月教再拿出足夠的誠意,我想依攝政王的聰明才智也不會再與我教死戰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