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如韋大人所說,那我此番能成功從朔州逃出來,難道也是高興有意為之。”於翼徹底變了臉色,難以置信地看著韋孝寬,言語之間充滿了震驚,甚至駭然,
於翼越想越有這種可能,臉色不禁愈發難看起來,在秦瓊押解於翼五萬降軍到達朔州前,宇文招,李淵趁機打傷守衛脫困而去,但於翼卻被秦瓊親自監視,始終未能尋到機會,直到到達朔州,他才趁著高興,秦瓊二人不再逃遁出來,
然而於翼運氣不好,剛一逃跑,便被朔州方面察覺,並對他展開了千里追擊,從朔州到晉州,一路上,朔州軍窮追猛趕,多少次都將於翼逼得險象環生,若非他本是沙場宿將,經驗豐富,只怕早就被擒回了朔州,
一路上當驚受怕,死裡逃生,於翼始終處於緊張之中,直到這時才完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這之中卻是迷霧重重,
按理說,宇文招等人早於自己逃脫,訊息應該早已傳回平陽,但看韋孝寬和梁士彥的樣子顯然對他們五萬人的遭遇一無所知,
趙王宇文招背叛了周國,這個念頭剛在心中冒出,於翼便搖頭否決,他與宇文招共事多年,對其人也多有了解,宇文招與宇文邕素來和善,對周國也是忠心耿耿,又如何會做出投敵之事,更何況他的家眷都在長安城,
要說宇文招返回了周國,這種可能雖然有,但並不大,失敗並不可恥,但宇文招如果獨自逃回周國,姓質就將完全不同,這是逃兵,處罰必定會極其嚴重,宇文招貴為王爺,地位尊崇,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
透過與秦瓊的遭遇戰,於翼對高興手中的騎兵師以及朔州傅伏手中的步卒都有了一個更為直觀而深刻的認識,而隨著於翼對對手的瞭解越多,心中因為失敗的不忿便也越來越淡,
於翼曾十分自負地認為,即便朔州軍如何精銳,高興如何詭詐,也依舊奈何不得自己,讓自己成功脫困,安然返回了晉州,
如今仔細想來,這恐怕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簡單,一切似乎都在高興的預料之中,在逃亡的過程中,於翼有好幾次都險些被朔州軍擒獲,原本於翼還當是老天庇佑,如今才知道這恐怕是高興刻意為之,
成功絕非偶然,於翼明白,秦瓊能以弱勢兵力幾乎兵不血刃將己方五萬人馬生擒,其兵力之精銳,指揮之詭詐機變可見一斑,
高興不殺自己,也不勸降,反而放任自己平安回到晉州,結合韋孝寬的分析,於翼思來想去,高興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瓦解周軍計程車氣,使周軍軍心動盪,
在周軍的鐵蹄踏上晉州時,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西北方正有一支五萬人的右軍如風般南下,欲要合力圍殲高緯,然而直到高緯敗走,逃往鄴城,宇文邕率軍奔赴幷州晉陽,於翼與那五萬卻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如今,周軍新敗,人心浮動,宇文邕又重病不起,一旦於翼全軍覆沒的訊息傳出,可想而知對如今平陽的周軍是何等巨大的打擊,誠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想,但於翼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樣子卻落在了眾人的眼中,
一個位高權重的將軍,甲衣帶血是值得崇敬的,但倘若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如同叫花子一般孤身一人出現時,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種猜想:他戰敗了,落難了,
想通此中關節,於翼的臉色不由變得極其難看,眉頭擰成了“川”字,雙拳更是緊緊握起,咯吱作響,任誰被人玩弄於鼓脹之中心裡也不會好受,更何況是盛名遠傳,始終熟人尊崇的於翼,
“好深的心機啊。”梁士彥和韋孝寬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後者更是搖頭感慨到,語氣中充滿了惆悵與蕭瑟,
雖然一切都是他們的猜測,但韋孝寬等人卻相信這就是事實,高興在關鍵的時刻出現在戰場上左右戰局,一次可以說是偶然,那麼連續幾次呢,
就說幾天前,宇文邕決定在黎明之時發動突襲乃是一條絕妙的計策,且不說晉陽城內兵力匱乏,物資空虛,就是白天的大勝也足以讓齊軍喜不自勝,放鬆警惕,周軍完全有可趁之機,
然而高興卻似是早就知道了宇文邕的計劃,埋伏在側,枕戈待旦,久等周軍自己衝進埋伏之中,
兩場無情的大火,不僅葬送了北周覆滅北齊的戰略計劃,更是將宇文邕以及一干周將的尊嚴焚燬得一乾二淨,其實最讓宇文邕和韋孝寬心痛的倒不是那些普通計程車卒,更多的卻是那些精悍的將領,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從平陽到晉陽,一路之上週軍雖然攻城略地,打得齊軍節節敗退,但自身的損失卻絕不再少數,
達奚震,伊升,宇文椿,韓明,王軌,韓擒虎,賀若弼,這些人無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猛將,但如今卻不是戰死就是成為敵人的俘虜,尤其是王軌,在宇文邕心中,他絕不是單純的臣子,更是朋友,但他卻為替宇文邕斷後而被瘋狂的齊軍湮沒,生死不知,但韋孝寬知道,王軌生還的機率並不大,
“韋大人,下官以為我等還是儘早將皇上送抵長安吧,恐怕遲則生變啊。”梁士彥無比凝重地說道,這是他第二次向韋孝寬提出這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