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吾皇。”武照再次福了一福,聲音清脆悅耳,一如她的琴音一般婉轉動人,對於高延宗的賜座,她並沒有表現得誠惶誠恐,受寵若驚,而是一副平淡若水的態度,雖尊敬,但卻不畏懼,
“朕雖然不擅音律,但卻也聽過不少名家演奏,但今曰見識了武小姐的琴技,始才明白什麼是音律,今後他人的樂聲怕是再不能入耳啊。”
待武照在高興上首落座,高延宗才一臉感嘆地說道,
“陛下謬讚,小女子愧不敢當。”武照的話語雖謙虛,但語氣卻依舊淡淡的,“不過既然陛下願聽,小女子便再奏一曲,一祝此番大勝周軍,二祝陛下洪福齊天,早曰一統江山。”
“如此甚好,甚好啊。”高延宗一臉喜意,擊節而讚道,
武照微微頷首示意後便再次將琵琶輕輕抱在懷中,春蔥般細嫩的手指撫上琴絃,
所有人心神一凝,紛紛屏住了呼吸,深怕驚擾到彈奏的佳人,臉上也很快露出陶醉欣喜的神情來,
高興此時已經徹底清醒過來,對與那攝人心魄的琴音置若罔聞,而是將心神完全鎖定在了武照身上,
雖然自始至終女子沒有向自己看上一眼,雖然那女子一直未展現出超絕的武功,但高興還是從她那舉手投足間感受到一種浩如煙海的深沉,更是從她身上感覺到隱隱的危險氣息,高興出生入死多年,對於自己的第六感一向十分篤信,
起初,琵琶上流轉的樂聲還是婉轉悠揚,但卻很快轉入低谷,讓人不自禁有種壓抑的感覺,似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般,恍若身處即將開戰的沙場之中,
漸漸的,琴音變得急促高亢,隱隱間竟有殺伐之氣,讓人如同置身在未知的黑暗之中,殺機四伏,接著琴音再變,如同疾風驟雨,琴音高亢尖銳,似欲開金裂石,讓人氣血不暢,喘不過氣來,
雖然高興一直運轉《長生訣》,保持著靈臺的清明,但隨著耳邊樂聲愈發急促激昂,他深邃的雙眼中不禁起了絲絲波瀾,
高興眼前突然浮現出淡淡的血色,他的身上也隱隱散發出絲絲戾氣,這一刻,他彷彿來到了屍山血海,周圍盡是死狀可怖的屍體,而他的手掌正緊緊掐著一個幼兒纖細的脖頸,
“殺了他,殺了他。”
一個極其邪惡冷酷的聲音自心底響起,高興雙目通紅似欲滴出血來,他那英俊的臉龐瘋狂地扭曲著,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聲,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雖然是個無辜的孩子,但他卻是仇人的孩子,他該死,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心底的那個聲音不斷地聒噪著,但高興的手掌卻始終無法狠心地收緊,看著那孩子純真明澈的眼中慢慢的恐懼與絕望,他的心中便不自禁一陣抽搐,
“殺了他,他是魔鬼的孩子,必須死,難道你忘了這麼多年受的苦了嗎,難道你忘記了父母的仇恨。”
高興牙關緊咬,用力搖著頭,氣息愈發粗重,他的手掌一點一滴收攏,看著那孩子白皙的臉龐漲成紫紅色,眼中的恐懼與乞求愈盛,
皇宮大殿中,在所有人沉浸在樂聲中時,高興卻渾身顫抖,俊秀的臉龐突然扭曲起來,渾身殺氣四溢,平靜的眼中更是厲芒閃爍,猩紅無比,只是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掙扎,
高興身側的武照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來,面向高興,一雙黑亮的眸子璀璨若星辰,神情甚是凝重,她的雙手飛速地彈撥著琴絃,在空氣中留下一團幻影,仔細看還能發現,她的衣袍此時竟無風自動,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極其強盛的氣息,
血色終於完全瀰漫了高興的整個眼睛,他眼中的那一絲掙扎也逐漸消散,終於完全消失,
“錚。”
就在這時,武照唇角突然溢位一絲血跡,漫天的幻影也瞬間消散,與此同時,一聲直穿雲霄的尖銳的聲音響徹大殿,樂曲戛然而止,而眾人緊繃的心神似是也隨著這尾音剎那間繃斷,無數殺機自四周掩殺而至,恐懼與絕望埋葬了所有的心智,
“殺。”
高興仰天嘶吼一聲,右掌狠狠地收攏,似是要將天地都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