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看著城門外黑暗一片的虛無,雙唇緊抿,一言不發,臉色難看無比,渾身上下更是透著一股壓抑的怒火。似是覺察到了高延宗身上那磅礴的怒氣,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低垂著頭,不敢發出一絲響動。
空氣似乎都已凝固,直到賀蘭豹子踉蹌著來到高延宗身前,苦澀而頹喪地開口說話。
“大將軍,陛下已經離開了,末將無法攔住他!”
高延宗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賀蘭豹子,眼神溫和了些,淡淡地說道:“賀蘭將軍,你幸苦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明曰怕是還有惡戰,還得靠賀蘭將軍奮勇殺敵啊!”
賀蘭豹子嘴唇翕動幾下,似是想說什麼,但最後卻只是答了一聲“是”便轉身離去,腳步蹣跚,身影在搖曳的火光下拉得老長,卻是那麼蒼涼與頹廢。
“眾將士都起來吧!”高延宗臉色稍霽,掃視一圈,接著高聲怒吼道:“雖然陛下不在,但本王願與各位同生死,與晉陽共存亡,誓死守衛我大齊江山!”高延宗的聲音甚是宏亮,語氣更是堅決如鐵,配上他此時堅毅的神色,整個人頓時高大了許多。
“同生死,共存亡!”
“誓死保衛大齊江山!”
聽見高延宗的吼聲,賀蘭豹子渾身一震,傴僂的脊背頓時直起,霍然轉身,一臉激動地振臂高呼道。
“同生死,共存亡!誓死保衛大齊江山!”
城上的齊軍聞言,頓時齊聲大喝起來,聲浪滾滾,直衝霄漢。而隨著這驚天動地的吼聲,眾人沉重迷茫的心緒不由放鬆了些,而低落計程車氣也高漲了不少。
聽著耳邊震耳欲聾的吼聲,高延宗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湧上一股無法遏制的激動。
待喝聲達到頂點之時,高延宗才伸出雙手向下微微一按,所有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注視著身形臃腫的高延宗,此時此刻,他已經成為了這晉陽城的主宰,代表著生存的希望。在這一瞬間,他們只能選擇忘卻他過往暴戾恣睢,荒銀無道的形象。
“將士們,明曰我們就將面臨苦戰,惡戰,今夜你們要好生休息,養精蓄銳,待明曰用手中的利刃告訴周人,我大齊兒郎都是頂天立地,響噹噹的英雄豪傑!本王期待你們的勝利,也定會與你們共同戰鬥到最後一刻!”
“必勝!必勝!”
齊軍再次仰天怒吼,似是要講心中的恐懼與鬱結統統驅散乾淨。
高延宗淡淡一笑,在安排了城防任務後便轉身離去,留給眾人的背影如山嶽般厚重寬闊。
……
回到居處,高延宗卻是聊無睡意,不斷地在屋內踱著步子,雙拳緊了又松,鬆了又緊,但激盪不已的心緒卻始終難以平復。
高緯走了,離開了晉陽,而他高延宗終於可以獨掌大權,期待已久的機會也終於來到。
一想到自己可以執掌天下,坐上那巔峰之座,他的心就變得十分火熱。
“大王,錄事尚書唐邕求見!”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衛士的聲音。
高延宗腳步一頓,眉頭輕皺,不知唐邕深夜來訪所為何意,但還是回到座位坐好,這才揚聲道:“請他進來!”
“下官唐邕,參見大王!”唐邕推門而入,恭敬地向上座的高延宗行禮道:“深夜打擾大王歇息,實乃有要事相稟,還望大王恕罪!”
“唐大人嚴重了,快快免禮!”高延宗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擺手道:“不知唐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雖然出身變態家族的高延宗並不比高緯高明幾分,但他卻也知道唐邕乃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在當前這個危機關頭可堪大用,是以他的態度甚是溫和。
見高延宗如此姿態,唐邕緊皺的眉頭不由舒緩了幾分,陰鬱的眸子也明亮了不少。他沉吟片刻,這才走上一步,雙目灼灼地看著高延宗道:“大王,如今皇上棄城而去,面對咄咄逼人的宇文邕,不知大王您有何對策?”
“本王自當身先士卒,誓死殺敵!”高延宗眼神微動,然後道。
“大王,恕下官直言。皇上逃遁,晉陽自然軍心渙散,民心浮動,若要破敵,無疑是難上加難啊!”唐邕憂心忡忡地搖頭道。
高延宗雙目一縮,臉色微沉,沉聲道:“那依唐大人之見,我等該當如何?”
“大王,如今之際,只有您黃袍加身,登基稱皇,才能扭轉局面,破敵制勝!”唐邕眼中頓時迸射出灼熱的精芒,石破天驚,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麼?”高延宗面色大變,霍然起身,失聲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