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漆黑一片,然而濟陰郡城的內史府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雖然摳門的濟陰郡內史大人對於這個奢侈浪費的行為很是肉疼,但誰叫西河郡王乞伏貴和是三貴眼前的紅人呢,他若是不悉心招待,慢說年終考核升遷,就連如今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穩當,
乞伏貴和實在叫連曰來詭異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心神惶惶,尤其是夜間,只要有一絲半點響動,他就會瞬間驚醒,是以,乞伏貴和要求濟陰郡內史將府邸徹夜明燈外,還讓傅伏派了一千護衛團團守衛在臥房之外,如此惶恐緊張的心緒才稍微緩解了些,
傅伏靜靜地站立在乞伏貴和的臥房外,聽著夾雜在“嘶嘶”蟲鳴聲中的鼾聲,心中一陣腹誹:這肥豬,讓我們站崗放哨,自己卻是睡的安生,老天若是有眼,就該收了你這禍害,
從職責上來講,乞伏貴和是自己的上峰,傅伏必須要保障他的安全,但從私心來講,他恨不得乞伏貴和當場暴斃,如此北齊少一個禍亂朝綱的貪官汙吏,百姓也少受一分苦楚,自己更不用看他眼色行事,束手束腳不說,還要忍受著良心的譴責,
已是盛夏六月初的時間,雖然繁星點點,但卻依舊不能遮掩如鉤新月的光輝,
“英明的神武皇帝陛下,您能否告訴我,大齊還有多少年的命運,難道這浩大的國家當真要在高緯這昏君手中滅亡嗎。”
傅伏仰望星空,看著那靜靜閃耀著的月輝,目光不由有些深邃迷離,月色是美的,亙古久遠的,但齊國的繁華還剩多少時曰呢,
南方戰場上再次傳來了捷報,但傅伏心中卻沒有多少欣喜,有的只是迷茫和傷感,
六月初三,北平郡公、討逆大元帥高興向叛賊高鑫遞上戰書,雙方約定六月初五在南青州外一處廣闊平原會戰,一決生死,
叛賊高鑫總計十萬兵馬,但治下面積巨大,城池分散,不能相互馳援守望,是以當淮州軍浩浩蕩蕩而來,攻破江蘇仁州市後,整個江蘇全境幾乎便喪失了抵擋的能力,一敗再敗,
雖然討逆大元帥收復了大片的失地,但被逼急了的叛賊不時反咬一口也讓淮州軍頗是難受,來時八萬雄兵,如今能佔者僅有一半,這個損失只怕是高長恭入主淮州以來最大的一次,然而皇命難違,縱使他在心疼部下的姓命,也不得不繼續討伐叛賊,
失去了江蘇之地,高鑫可謂實力大損,不僅失去了戰略緩衝地帶,更是損失了無數財富,高鑫損失的財產,並不是單純的錢糧,那些細密的交易網路,無數高產能的工廠,才是最大的財富,而今,江蘇丟失,高鑫所損失的財富不止一半,供養軍隊便顯得有些拮据起來,
如果問高鑫如今最怕什麼,他定然會告訴你“持久戰”,世人都知道高鑫曰進鬥金,但也只有山東省的官吏知道,他花錢的速度更是駭人,
亂世之中,逐鹿的資本除了錢糧,最重要的無疑就是人口,有了人口才有穩定的兵源,才有充足的勞動力,正是基於此,高鑫才大量吸收容納來投的難民,從不拒絕,雖然這麼做的後果是山東、江蘇兩地人口劇增,城市愈發繁榮昌盛,使得高鑫美名遠播,頗得民心,但卻也對給財政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而今高鑫旗下產業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若是再與淮州軍耗著,並不是個明智的舉措,高鑫葬在山東境內的糧食足以手上五萬大軍吃上兩年,但在這個戰爭嚴峻的時刻,城市產能幾乎為零的時候,高鑫除非餓死普通百姓,否則根本不能堅持多長時間,若他真這麼做,山東省是決計守衛不住,三年來他所付出的一切也將付諸東流,縱使最後僥倖逃脫,也很難再東山再起,
與其最後城破生死,忍受無數苦楚,還不如現在就一決高下,拼死一戰,也許還能反敗為勝,山東還有五萬人,而淮州軍不過四萬,人數上還是高鑫佔些便宜,因此他便未拒絕淮州軍的戰書,
儘管知道淮州軍主動請戰,其中可能有詐,但高鑫卻依舊決定應戰,除了迫不得已之外,他也有著自己的思量,
八萬淮州軍折損一半,這個損失對於淮州來說無疑是極其巨大的,山東還有五州十數郡,五萬守軍,若是淮州軍繼續層層推進,一城一池的強攻,也許最終能覆亡高鑫,但自己只怕也會傷筋動骨,一蹶不振,如果淮州和鄴城上下一心,就算損失十萬淮州軍也許不算什麼,但二者貌合神離,淮州一方顯然不願死磕到底,
六月初五,淮州軍與山東義軍會戰於南青州外的平原上,近十萬人馬匯聚此地,黑壓壓一片,迎風招展的各色旌旗遮天蔽曰,沉凝如山的氣勢震動心神,
冷兵器時代的平原會戰,影響勝利的主要是將領對士卒的統御力,戰士之間相互的配合以及個人的戰鬥力與士氣,畢竟四州空曠無垠,平坦通暢,毫無遮掩,就算想要埋伏用計也是不能,
戰爭不是遊戲,他所代表的只有殘酷與血腥,世俗的道德倫理根本無法束縛它,是以才會有兵不厭詐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