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轉過身,就見自牆角處走出一個人來,此人約莫四十來歲,雖然他一身布衣芒鞋,但卻打理得乾淨而整潔,他那依稀還有年輕時英俊模樣的臉膛上,一雙眼睛睿智而有神,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沉穩冷靜的氣勢,絲毫不能叫人輕視了去,
“原來是崔大人,在下失禮了。”高興一眼便認出此人乃是被自己半強迫半拐騙來了盱眙的崔季舒,高興這陣子一直忙著策劃搶地盤,對抗吳明徹的事情,倒是幾乎忘了這茬,高興臉上露出濃濃的笑容,連忙迎上前去,一邊說著一邊恭敬地彎下腰去,
“高公子太客氣了,如今老夫不過是一介布衣,當不得你如此大禮。”崔季舒臉上的神色一暗,眼中閃過一絲悵然,他一邊連連擺手,一邊說道,
“大人此言差矣,即便您此時不在廟堂,但您向來為國為民,又是有德長者,在下身為晚輩,理當如此。”高興搖搖頭,誠摯地看著崔季舒,鄭重其事地說道,
崔季舒臉上綻放出溫和的笑容,花花轎子人抬人,漂亮話誰不願意聽呢,雖然崔季舒說自己只是一介草民,但他畢竟曾在鄴城身居高位,身上自然有一股傲氣,
崔季舒呵呵笑笑,然後有些詫異地看著高興問道:“公子,莫非陳*軍發起了攻擊,不然你怎麼會……”崔季舒說著,抬手一指高興的衣衫,眉頭輕輕皺著,
高興瞭然,輕笑一聲,露出一絲赧然之色說道:“非也,吳明徹依舊是按兵不動,當是在等待時機,積蓄力量吧,方才在下去了營中,一時手癢便與人較量了一番,故此才如此狼狽,倒叫大人見笑了。”
“公子年紀輕輕便文武雙全,膠東王果然生了個好兒子啊。”崔季舒一臉讚歎地看著高興說道,
“大人謬讚。”高興謙虛一聲,連忙說道:“大人,那曰約定之事,高興怎敢相忘,見到大人來此,高興一時欣喜竟忘了請您入府,實在失禮,您快快請進,相信家父見到大人一定分外驚喜。”
“如此也好,公子請。”崔季舒微微一笑,沉吟了片刻說道,
“大人請。”高興再次謙虛禮讓一番,然後敲開門,恭敬地領著崔季舒進入刺史府,同時招呼家丁前去稟告高長恭貴客臨門,
雖然高長恭貴為淮州刺史,如今更是成為了膠東王,統轄十二州軍務,但這刺史府還依舊是原先那個盱眙郡的內史府,內里布置雖然雅緻,但卻絲毫不奢華,反而十分樸素,
沒有幾步,高興便帶著崔季舒來到了前廳,高興請崔季舒上座後,待侍女奉上茶水點心後便遮蔽了她們,
“大人,有些曰子不見,不知您過得可好。”高興陪坐在側,笑看著崔季舒問道,
“還不錯,老夫久未走動,此番倒是得了空子,倒也別有一番感受。”崔季舒一邊端著茶盞,一邊說道,
“那不知大人以為如今的淮州如何。”高興接著問道,
崔季舒正要大話,便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廳中屏風一側傳來:“不知是哪位貴人駕臨,長恭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話音方落,便見一身官服的高長恭大步走了出來,雖然速度很快,大卻十分沉穩,
高興和崔季舒連忙站起身來,不待高興開口,崔季舒便恭敬地行禮,同時開口說道:“見過大王,大王貴人事忙,不知道可還記得老夫。”
高長恭看見崔季舒先是一愣,接著不可置信地看著崔季舒說道:“原來是崔大人,高某怎敢忘記,前些時曰,傳出大人不幸亡故,高某好一陣扼腕嘆息,卻不想這竟是謬傳,大人依舊健在,這實在是一件喜事啊。”說到後來,高長恭臉上的驚詫已經消散不見,浮現出一抹真誠的欣喜,
崔季舒有些奇怪地看了高興一眼,然後才說道:“區區老朽,能得大王記掛,實在是幸甚,幸甚啊。”
崔季舒的表現高長恭盡收眼底,他眉頭一跳,隱隱間明白了什麼,但高長恭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而是露出歡愉的笑容說道:“大人乃是國之肱骨,若早早夭折,那實在是我大齊的不幸,更是天下黎民的不幸啊。”頓了頓,高長恭接著道:“大人快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