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帝陛下南巡的日子臨近,這帝京城內的氣氛也變得躁動了起來,朝廷的宣傳的確可以矇蔽很多百姓,讓很多百姓以為天劫真的不會來,但是這樣的宣傳對於身在這個朝廷體制內的人來說,作用卻是遞減的,那些官做得越大,勢力越大,財富越多的人,越清楚朝廷掩蓋天劫到來的用意,他們本身甚至就是這個謊言的推動者和既得利益者,這樣的謊言,自然騙不了他們。
豪門大族高官顯貴去年就開始陸續離開了帝京城,正是在這些人離開之後,朝廷對要離開的老百姓才開始頒發路引,才開始說天劫是假的,如果皇帝陛下不帶著滿朝文武出狩南巡,有皇帝陛下在,留在帝京城的人心中多少還有一點底氣,可是很快皇帝陛下都要走了,這留在帝京城的人,特別是那些中低層的官吏,要說不害怕,不焦急,那就是腦袋有問題。
一大早,天才矇矇亮,鹿苑外面的官道上格外的冷清,幾乎沒有幾個人。
嚴禮強一邊在官道上走著,一邊琢磨著這事,連鹿苑的軍官們都開始躁動害怕了,帝京城其他要留下的官吏是什麼狀態那就不用說了,皇帝和大臣們走了,但京畿之地的這個攤子卻依然要留下人來看守,那看守的人是什麼心情?上個月的時候,鹿苑中的那些中低層的軍官還能沉得住氣,沒有人來找自己要路引,而這個月,隨著皇帝陛下南巡的日期越來越近,那些人就繃不住了,開始各顯神通,想要離開京畿之地,特別是有家有室的那些,誰能忍心讓家裡的人也留在帝京城,用全家老小的性命去檢驗天劫到底來不來?
贛州大震的訊息雖然朝廷的邸報上沒有報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贛州那邊一月份發生的事情,到了二月份的時候,帝京城這邊還是知道了,朝廷不說,但是來往的商人和各種小道訊息同樣會有,石龜背上的預言再一次印證,誰不慌?
同是朝廷的官員,同是朝廷的兵馬,有的人走了,有的人留下來,被留下來的人,心裡沒有怨氣?
一切都在悄然變化著!
對嚴禮強來說,這樣的變化是好事,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這種時候,越多的人開始慌起來,開始害怕,開始不滿,開始給自己和家人找出路,那也就意味著朝廷編織出來的這個羅網的漏洞越來越大,越來越脆弱和不牢靠,面對這樣的羅網,自己能捅出來的窟窿也就越大,現在距離天劫還有半年多,只要自己捅的窟窿夠大,大到可以讓這個羅網四分五裂,那麼在天劫真正到來之前,京畿之地的百姓依然還有可以逃出去的時間,只要這些百姓逃出去了,自然能衝出一條生路。
嚴禮強順著官道走著,沒有用多長時間,就來到帝京城西門外百家鋪附近的一個鎮子上,那個鎮子的邊上,有一個大戶人家的庭院,朱門高牆,周圍綠樹成蔭,小橋流水,頗為幽靜,這個庭院的主人,去年的時候就已經搬離了帝京城,把這個庭院掛出來賣了,方北斗他們前段時間悄悄把這個院子用低價買了下來,就作為一個隱秘的活動據點。
百家鋪是帝京城的人力市場,這裡人員眾多,每日往來之人如過江之鯽,各色人物都有,百家鋪附近還有一個車場,把那個院子安在附近,看似容易被人發現,其實反而是最不引人注意,也是最安全的,天一亮,這百家鋪已經人聲鼎沸,就像火車站一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戴著斗笠,遮住小半面孔的嚴禮強來到那個院子的側門處,用門環拍了拍門,三長一短,連續兩次。
沒有等幾秒鐘,那側門就開啟了,露出一道縫隙,一臉毛鬍子的徐恩達從縫隙裡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往外看了看,發現是嚴禮強,才把門開啟,讓嚴禮強進到了院子裡。
“大人,你來了……”
徐恩達,小五,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一下子都圍了過來,有些激動。
嚴禮強脫下了斗笠,對著眾人微笑的點了點頭,“恩達,你這一臉鬍鬚留起來,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徐恩達憨厚的一笑,還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方掌櫃說這樣好,我以前在帝京城也是小人物,不引人注意,現在這樣,就算回來,更不會有人注意我了!”
看著這幾張樸實憨厚的面孔,嚴禮強心中有點感動,這些人都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但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跟在他的身邊,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來和他一起做事,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慷慨激昂,也沒有什麼大道理好說,一切就像他們原本應該如此一樣,這才是真正的難能可貴。
“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嚴禮強看了看院子,直接一揮手,就和眾人來到了一間客廳之中,嚴禮強在主位上坐好,其他幾個人都坐在兩邊。
“這次來帝京城順利麼,路上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嚴禮強開口問道。
“順利,當然順利,現在這京畿之地,都是不許讓人隨便往外跑,咱們往帝京城來,一路暢通無阻,根本沒有人找麻煩!”徐恩達開了口。
“嗯,你們家裡人都送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