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岔口的腳步聲愈發近了,那聲響落下後便有腳步聲傳來,少時一人從左岔口走出。眼前這人蒲沐與段幹詭風皆熟知,只見他那一縷銀髮在左眼前懸著——那人正是在京城開了君怡莊的馮嶺。
看到此人,蒲沐、段幹詭風二人皆吃了一驚。蒲沐道:“馮莊主,看來近日京城的生意很不好,你竟做起了強盜營生。或是你一直做著這強盜的勾當,在京城你就與眾人作戲,君怡莊不過掩人耳目的把戲。如今到了這黔東南方才露出爪牙。”
“哈哈哈,素衫生,混跡江湖讀詩書亦難填汝之慾壑。你看你今日一身官服帶披掛,與那日在君怡莊的名號甚是不符,儼然一位朝廷大將,如何都看不出是一位書生。還有忘風,你方才在山林裡,在山下,可謂招招帶風,式式生風,如何忘風啊?若說起這演戲,爾等那日如我君怡莊時,何嘗不是演戲啊?且就算是演戲我還以真姓名示人,何需像爾等一般以虛名掩人耳目?”馮嶺談笑道。
段幹詭風道:“馮莊主還記得我等真不知是我等之幸還是我等之悲啊。想必那日在這大山裡佈下綠霧,將我大內中人一一分離之的主謀便是閣下吧。”
馮嶺道:“統領果真聰穎,可惜事後諸葛難免有些美中不足。這正是在下君怡莊新育的綠藤,來這峒寨大山中試試效用,沒想到就困住諸位朝廷重臣,還使得統領大人倍受峒寨鄉民冤枉,小人真是罪該萬死,在此向諸位大人賠罪。”說罷馮嶺便向眾軍士深深行了一禮。
蒲沐道:“天道逆賊,休要猖狂,逞口舌之快。爾等煞費苦心引我等來此無非就是想趁我等援兵未到與我等決戰。今日我大內率兵將而來,便是要讓爾等知曉,與我朝廷天軍賭,終究付出代價的是爾等。”
“大內統領說的話著實令人畏懼,但若是一無所獲,這話語也只是有些聲響大罷了。這幾日究竟是哪方付出的代價更大還需小人為幾位統領盤算嗎?是誰屢次中我天道之計謀而不知所措?又是誰每到一處皆無斬獲還時時遭伏?又是到如今誰連自家主子都丟了,只得冒險一搏?”馮嶺道。
郭玉道:“爾等昔日所布迷陣雖有些妙處,可皆被我等一一解開,爾等用了不知多少年月,折了多少人馬所布迷局,今日已盡現眼前。還有,爾等銀蛇甲賊首已被擒獲,監牢處有些空敞,還容得下爾等這些亂臣賊子——”
馮嶺笑道:“今日說再多也無益,東陵山便是爾等安葬之處。”
聞得此話,蒲沐雙刀出鞘一躍劈向馮嶺,此刻右側岔口處一頭黑熊飛撲而出,雙爪架住蒲沐雙刀,怒吼一聲便使出全勁推著蒲沐,將蒲沐推離了馮嶺三餘尺遠。
只見那黑熊張著大口獠牙盡露,蒲沐往常皆是與人交手,從未如此近的與野獸打鬥,心中雖有懼怕可此時卻也來不及多想。那黑熊之力不小,蒲沐雖已足了內力,可那黑熊仍能將其推動,其足尖已在地下深深地挖出了一道溝,此刻蒲沐想將雙刀抽出可那黑熊似乎已將刀給鉗在雙爪之中,若他想將那雙刀撤出也非易事。黑熊怒吼著,眾軍士皆有所懼怕一時間竟不敢上前。
馮嶺趁亂又從左岔口溜向山去。只見此刻有約莫三成軍士奇癢難忍抓撓自己的後脖頸與臉頰,郭玉回過頭望去,喊道:“想是他們中了方才那些小蟲之毒,其餘人等速速離開他們——莫要慌亂——”雖是如此可隊伍中還是慌亂,撤離之時還有些許人跌了幾個踉蹌,有的甚至摔倒。段幹詭風立馬從褡包中取出一袋藥丸,道:“還未發癢的軍士速速來取藥丸——”如此,宇文楓與蒯正平也將所帶藥丸發出,如此又是一陣擾動,許久才有停歇。
李德飛此刻才見蒲沐被那黑熊快推至左方崖邊,便掣了弓箭直接射向那黑熊,那弓箭一箭射過黑熊頭顱,霎時間蒲沐便鬆了一口氣,眼前的黑熊倒地順帶將其雙刀撇下。蒲沐從那黑熊雙爪處取回雙刀,只見此刻那些中了蟲毒的軍士皆已神志不清,只顧著在抓耳撓腮——有的已將其面頰抓破了許多,有的手上已長出了些許膿皰,其用手一抓膿水便伴著血流出;有的已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蒲。沐望向這些痛苦不堪的軍士,道:“段幹兄,此刻可還有法子解救?”
段幹詭風搖搖頭,道:“此蟲之毒我也未見過,我從靈藥司所帶之藥只能防毒,卻不能治毒。且我等來得匆忙,藥也未能夠數,此刻的藥恐都還未夠這些軍士分的。”
眾人正在談話間只見方才山路已是綠霧瀰漫,絲毫看不見山下之路,如此情景與那日峒寨山中一模一樣。郭玉道:“這幫賊匪又在故技重施。”
段幹詭風道:“大家莫要驚慌,這叢林之中想是多了些那日的綠藤,這綠藤可由人控,此刻定有人在擺弄。這綠霧無毒,但會讓人無法看清周遭情況,且會模糊視線,難辨聲響。我等勿要理會,先往山上進發——”
白楊道:“那這些軍士該如何料理?我等該如何將其帶往山上?”
“若帶其上山,定就中了天道賊匪的圈套。天道定是想讓我等帶著受傷的弟兄上山而後再伏擊我等。”郭玉道。
蒲沐點了點頭,可一時間也未說出什麼話語來。
李德飛道:“不如我等留下些軍士在此照看他們。”
“不可,如此這些留下的兄弟與他們共同遭到不測,且我等又少了軍士,天道伏擊則更為容易。”蒲沐道。
“若留他們在此他們便必死無疑了。我實在不忍看他們這般死去。”白楊道。
蒲沐正欲開口——他知曉白楊的話語會為眼前大局帶來拖沓,可他心中所思此刻也未必想脫口而出。蒲沐欲言又止之時只見郭玉腰間藍龍出鞘,其使足內力向那群痛苦不堪的軍士揮去,只見藍龍真氣一陣襲去從那人群中穿過,一時間人群之中便死了四成軍士。
白楊瞪大雙眼望向郭玉,郭玉道:“我知曉蒲兄想說什麼,我也知曉此刻我等該做什麼。李兄你用你的奇音送兄弟們一程。”說罷郭玉雙眼便溼潤了幾分,最後吐出的幾個字已聽出了些顫抖。
“我只見過這藍龍殺向敵人的,從未見過殺向自己兄弟的——”白楊吼道。
李德飛未有理會白楊,默默掏出壎,白楊試圖阻止。只見蒲沐雙刀一橫,直接擋住白楊去路。李德飛讓其餘人閉住耳朵,說罷便吹起。白楊一手揚開蒲沐的雙刀便要上前搶李德飛的壎。只見蒲沐的刀再橫起,白楊此刻怒從心起腰間劍一出鞘,便與蒲沐打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