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徐藥成醫匠,歐素影有些鬱鬱寡歡,如往常習慣,坐到木亭放鬆,見刀大智也坐在亭子裡。陽光下,安靜發呆的刀大智,如漫畫裡走出的美男,讓人賞心悅目,長長的睫毛在眼瞼留下扇形陰影。這真是拍畫報一般的場景啊,歐素影坐到亭子陰面的休息長椅上,看著陽面椅子上靜止的刀大智,心裡感慨道。
“要不是傻子,多好。”歐素影遺憾地說道,“大智,你熱不熱?”
沒有回應,歐素影也不生氣,刀大智發呆不理人這太正常了。歐素影自己就著自己舒服的姿勢,右腳搭在左膝顛了腳晃起來。
“鮫龍赤螭,䱭䲛漸離,
鰅鱅鰭鮀,禺禺魼鰨,
揵鰭掉尾,振鱗奮翼,
潛處乎深巖,魚鱉讙聲,萬物眾夥。
明月珠子,的皪江靡。
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藂積乎其中。
鴻鷫鵠鴇,鴐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鵁盧,群浮乎其上,
泛淫氾濫,隨風澹淡,與波搖盪,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歐素影小聲哼唱的是當時流行的名賦《上林賦》中的一段,荀外傅剛教的。
正唱著瞥見刀大智轉頭看自己,“你聽得懂?嗨,你哪懂這個呀。我唱的好聽吧,這調子可是千年後國風流行拍,2/4,3/4,4/4,6/8拍,你哪懂這個啊,沒人懂我在說什麼。”與其說是對著刀大智說的,更像是自言自語。“算了,來點高興的,我教你跳《papillon》吧,這可是我拿手的唱跳”。
說完也沒等刀大智有反應,直接拉他起來。人沒拉起來,倒是胳膊抬起來袖子滑了下去,露出右臂一塊不小的淤青傷痕來。“啥時候碰的?”
歐素影雖然有時候教育刀大智時候,溝通障礙讓自己暴躁得要打人,但是從來沒有真打過,每每都有暖生袁婆子他們擋著。歐素影也只是嚇唬嚇唬刀大智,發洩下自己的憤怒而已。
歐素影見這傷痕不小,袖子擼起來沒見著其他傷,不知道身上有沒有。這麼想著,歐素影忙拉著刀大智進了自己的臥房,手快地扒了刀大智的上身來看。
之前的掉河裡的摔傷都已經好了,這面板嫩的,到底是大少爺。歐素影見著他身上光滑沒傷,放下心來,正要幫他穿好衣服,瞅見左側腰側有幾個熟悉的淤青,這痕跡太熟悉,掐傷啊!小時候在孤兒院,有個嚴厲的劉阿姨,歐素影沒少被她暗下掐肉疼哭,所以對這種傷的痕跡敏感的很。袁婆子和趙阿婆是做粗活的,多在廚房做飯,後院洗衣服。羊牯對刀大智疼的跟親生兒子似的,又有著主僕的關係,愛惜不得了。雪見和石生是負責近身伺候刀大智的,這傷很有可能是他兩做的。
想著就火大地把兩人喊了過來!
袁婆子和趙阿婆怯生生地窩在圓門,偷偷往裡瞧,銀杏樹擋住了些視線。
石生雪見跪在碎石子地上苦苦哀求,“歐娘子饒恕奴,奴真的不知道家主身上的傷是哪兒來的”“歐娘子饒恕”“歐娘子,許是家主自己不小心磕碰到的呢。”
······
“你們這是連我也欺負不成?暖生拿個鞭子來”暖生應聲去了。
歐素影威脅道,“定是你們見家主痴傻,偷偷欺負他。惡僕欺主,是要被杖責驅逐的,如此背主的人,我看哪家還敢收。你們不招,我就讓三老,遊繳來審,這事我是認定了的,鬧到縣令那裡,我也要把你們治罪。”
三老,遊繳是地方官職,相當於居委會和公安。
雪見只管哭冤,跪趴在石子上。石生聽了歐素影的威脅,慌了“歐娘子,是我的過錯。給家主洗浴時候,讓家主滑倒摔傷了的。怕舍人和歐娘子責罰,才沒有上告。想過些日子,淤青就淡了的。”
歐素影回想自己見到的刀大智身上的傷。右手小臂上單一處斜著的一指長淤青,像是磕碰傷,說是洗澡時候滑倒摔的,倒也可信,石生負責給刀大智洗澡。因為成親前幾日,刀大智也曾摔到,還昏了幾天,所以羊牯對刀大智看的小心,不曾再摔。家僕若是毆打刀大智,大智哭叫定會被羊牯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