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江當然知道他們心裡想著什麼,如果要逃跑,昨夜趁他們熟睡是大好機會,但自己還在,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於是也不挑明避免尷尬。
假裝打個呵欠,說道:“舒坦得很,一覺到天光。”
周越說道:“楊老弟不如隨我去寒舍洗漱,吃些早點,待得集會上也精神些,莫給那龍燁輸了氣勢,包裹先放在此處,稍後來取。”
楊子江想想有道理便同意,跟著周氏兄弟去了,謝過周越老婆的盛情款待,周夫人村姑打扮,卻因秘境物華天寶環境,蘊育出與浮華無關的靈秀氣質。
倒是羨慕他們夫妻質樸的田園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物慾橫流的現實世界截然不同,疲於生機忙碌奔波,為功名利祿鑽營挖空了腦袋。
秘境族眾各憑技能謀生計,大部分是農業,裁縫鐵匠等手匠人也在歷史長河中,巧妙地佔據了合理比例,多為祖輩傳承,也有部分身兼數職。
還設立了教育機構,只不過真正有高文化的讀書人比較少,又與外界隔絕太久,所教授的各類知識大都是公元前產物,僅夠農耕社會所需。
歷史上有一些大德大能的誤入者短期逗留,帶來少許新鮮事物,儘管不能從本質上改變固有生存模式,也讓他們學以致用,不至於完全落後。
這裡沒有貨幣的存在,以物易物、技能互助是常見的交易,甚至也說不上是交易,更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內部之間的相互幫扶。
楊子江不知道族翁龍使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了當初不過二百之數的凡眾,亦願捨身渡化,但很明顯他功德無量,福澤千年,打造了不羨鴛鴦不羨仙的一方淨土。
比起坐視人間動亂不聞不問的天界眾神,他才更應該是‘人主’。
大約2小時後周卓去而復返,於此時鑼鼓聲也從龍隱祠方向傳來。
“楊老弟,咱們得去祠堂了。”
楊子江點頭,起身和周氏兄弟出門,未料周夫人也稍作梳洗跟了上來。
周越說道:“婆娘,你乃婦道人家,湊甚熱鬧?”
周夫人白他一眼,說道:“我聽楊兄弟談吐,定非奸邪之輩,不顧自身生死救愛人,更是用情至深,卻要瞧瞧那龍燁怎生作惡。”
楊子江聽到她誇讚,忙稱慚愧。
周越不再表示反對,卻口頭上仍在數落,周夫人懶得和他爭辯,直到周卓出聲制止,周越才安靜下來,在家事上,畢竟大哥還是有些話語權。
隱龍祠前聚滿了人,三位長老站在院門中,龍燁竟然在他們身前,彷彿他才是話事人,要知道他還沒有稱王,昨天是特殊情況,否則怎有他立足之地。
老遠看見楊子江,龍燁就開始喊話:“外賊已到,你們可表態了。”
然則眾人卻不為所動,竊竊私語。
那個昨天捱打的洪老三又叫道:“你還未稱王哩,怎地由你說事?”
龍燁愣了一下,見眾人似乎的確不把自己當回事,冷笑兩聲,然後把視線投向孫長老並呶了努嘴,態度極之傲慢。
孫長老往前走上兩步,示意眾人安靜,說道:“今日一切事宜,且聽龍使龍燁安排,老朽與二位執事長老,只做督管參謀,不與主事。”
此話一出不僅眾人愕然,楊子江也大感疑惑,想不通昨天義正辭嚴頗有家長風範的孫長老,突然會甩袖子置身事外,甚至直接稱龍燁為龍使。
這時候已經到了他們旁邊,楊子江悄悄掃視著,只見龍燁面露得意,三位長老則一臉肅穆,視線低垂落於地面,並不理會眾人反應。
楊子江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孫長老突然態度改變不是偶然。
昨夜至現在這段時間足夠長,孫長老可能是從【天機誌異】裡讀到了更嚴重的內容,使他不得不從大局出發,參考了龍燁的建議而左右為難。
孫長老是沒有什麼主見且年事已高,或者龍燁又做了某種舉動,如果死纏爛打、巧言令色,加上龍族血脈身份是實,的確可能讓他改變想法。
從表情上楊子江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躊躇間只聽龍燁喝道:
“周卓、周越,還不將此外賊綁了,跪下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