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走了大半,孟海公也沒進山谷,他一直在谷口觀望,口中還不停的喊道:“大家快走,我來斷後。”眾小兵感激不盡,都覺得孟知府這人真不錯,哪知道孟海公心裡有鬼,想起方才張須陀在前被河水隔斷,自己斷後僥倖活命的事來,早就打算等大軍平安透過才跟著逃走。
眼看最先進谷的人已經走到谷口了,後面也沒多少士兵了,孟海公鼓足勇氣,挎起雙槍,也要跟進去。剛到谷口,頭頂驚天一聲巨響。孟海公抬頭一望,無數巨石滾落而下。他大吃一驚,勒馬就退,身後巨石轟隆隆砸在地上,片刻之間就將谷口給堵上。孟海公一抹頭上的汗,聽得谷中悽慘的喊叫聲震耳欲聾,而野狼谷兩旁的高崖之上,滾木擂石火炮火箭傾斜而下。不用想也知道谷中一定成為了一個人間地獄,所有進谷計程車兵,絕無生天。
“走!”孟海公回望身邊驚呆的一千多人,知道此地不能久留,王薄大軍就在身後,野狼谷也有埋伏,不快走的話,只怕己身就要喪在此地。
殘兵敗將倉惶奪路而去,遠遠的野狼谷山上,孫成望著逃竄的孟海公,搖動了手中鮮紅的旗幟,指向他們逃走的方向。在他的腳下,兩萬隋軍,俱成骸骨,火焚過的焦臭味道,沖天盈谷,讓人不寒而慄。
翻過兩座山峰,穿過兩條溪水,孟海公身後計程車兵只剩下數百人,人人精疲力竭,來到橫亙在眾人面前的密林前。
“只要穿過這片林子就到海州了。”孟海公大聲的激勵部下道,可是他們的臉上都露出絕望的神情。孟海公心裡惱恨,自己身為定彥平的弟子,雙槍縱橫天下,罕有敵手,可是如今一招未發,就狼狽如此,豈不是給老師丟臉,被天下人恥笑?
被死亡所壓迫的殘兵終於還是鼓足剩餘的力量,向密林的另一頭奔跑而去。孟海公衝在最前面,不多時,就看到了密林盡頭的陽光。
終於安全了,孟海公心中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那象徵活命的陽光裡,鋪天蓋地的射來無數的羽箭。呼嘯的箭風,帶著死亡的邀請,撲向孟海公。
孟海公不愧是名將之徒,驟然遇襲,臨危不亂,吐氣開聲,兩支碧火馱龍槍舞在胸前,把所有的要害遮擋的水洩不通,無數的箭支被雙槍打飛,傷不了他分毫。不過孟海公的坐騎和他身後計程車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孟海公的坐騎中了三箭,哀鳴一聲,雙膝一軟,臥倒在地。孟海公早有防備,摘蹬下馬,就地打了一個滾,避開要命的亂箭。而他身後計程車兵根本抵擋不了如雨的箭支,紛紛中箭倒下,三輪箭雨過後,不是被當場射殺,就是身受重傷,倒地哀嚎。
三輪箭後,密林的出口變得無聲無息,過了好一會,才有馬蹄聲傳來。孟海公單膝跪地,雙槍護在胸前,他的大腿上被箭劃過,受了輕傷。虎目圓睜,望向來人。
“孟知府,這樣的亂箭也沒能射死你,真不知道你是命大還是什麼。”來人的面孔因為背對著陽光,根本看不清楚,可是他一開口,孟海公立刻醒悟過來。
“武安福,是你!”孟海公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埋伏自己的竟然是同僚武安福。
“正是本帥,嘖嘖,孟知府,你的生命力真頑強。”武安福哈哈笑道,他的背後,是雄闊海,王君廓,謝映登和滿臉怒火的張稱金。更遠一點的地方,是三百名張弓搭箭,隨時能對孟海公發動致命一擊的弓箭手。
面對巨大的陰謀和迫在眉睫的死亡,孟海公反倒鎮定下來,他站起身沉聲道:“武少帥,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你身為朝廷大員,為什麼要害我和張將軍。”
武安福的眼睛在黑暗中精光一閃,冷冷的道:“你和兵部合夥算計我的人馬,就是該死。”
“大膽,你的兵是朝廷的,難道你想造反不成嗎?”孟海公大怒道,隨即卻覺得自己實在太傻,武安福既然敢設計害死五萬的隋軍,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這明明就是想要造反。
“原來你早就要造反了?”孟海公恍然大悟的道,“所以才要殺我和張將軍。”
“孟知府,我要造反是真,要殺你也是真,不過殺你的原因不只是因為你礙了我的事。”武安福道。
“那是什麼?”孟海公問道。
“你可認識他嗎?”武安福一指張稱金。
“不認識。”孟海公自然不會認識當年他陷害張宣的時候才十一二歲的張稱金。
“他叫張稱金,是我的妻弟。他爹叫做張宣。想必你該認識吧?”武安福道。
孟海公臉色一邊,怒道:“原來你就是逆賊張宣的兒子。”
張稱金聽到這裡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吼道:“孟海公,你受死吧!”說完金背魚鱗刀一展,就要上去廝殺。
“稱金,你退下。”武安福面色嚴峻,摘下兩頭蛇來。
“姐夫,我要親手殺了他為我爹孃報仇。”張稱金淚水流淌下來。
“孟海公是定彥平的徒弟,雙槍厲害無比,你不是對手。還是我來吧。”武安福從馬上跳下,“孟海公,我不佔你的便宜,咱們公平決戰。你若勝了我,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