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趙武剛回到房間,神思恍惚,腦海中迴盪的,盡是方才看到的趙子銘的模樣,越想腦子越亂,心跳越急,額上不覺滲出豆大的汗珠。
原來,趙子銘的長相和他過世的父親很是相似,趙武剛見著他,就如同見著了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大哥。
這些年來,他在心裡不斷地拷問自己:“當初答應麗穎的條件,究竟是對是錯?”
若不答應,非但自己不能活命,當時趙家的其他人也要一起陪葬。所以他答應了,親手殺了自己的大哥,而那份罪孽感也如附骨之蛆,伴隨到如今。
他心裡彷彿有兩個自己在激烈爭辯著,一個說道:“我沒錯!我是為了救人才這麼做的!況且就算我不動手,大哥也撐不了多久了,而且是大哥允許我這麼做的!”
另一個說道:“你說謊!明明是你貪生怕死,貪圖美色榮華,你之前說的,都只不過是藉口!”
這十多年來,趙武剛一直糾結於這兩種思想中,難以自拔,因而無心於他事,把家中事務,盡數交給龍麗穎打理,他則瘋狂地練功習武,希望能借此麻痺自己。
然而有些事情終究迴避不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趙子銘今日尋仇至此,將他企圖逃避的心理擊得粉碎。
我做錯了嗎?
不,我沒錯。
我還是錯了。
我為什麼錯了?趙武剛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放下茶杯,皺眉沉思。他回想起當日的情景。
處於彌留之際的大哥要自己答應麗穎,然後直直地望著自己,自己知道大哥的意思,含淚說道:“大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嫂嫂和未出世的侄兒的。”
“大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嫂嫂和未出世的侄兒的。”
“大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嫂嫂和未出世的侄兒的。”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轟隆隆地響徹於腦海,瞬間點醒了趙武剛。
是啊,我答應過大哥,要照顧好嫂嫂和侄兒,但我是怎麼做的?縱容麗穎對嫂嫂百般刁難,致使嫂嫂產後不久便鬱鬱而終。
之後又同意將侄兒寄養到老僕家中,讓老僕嚴密監視,不準其踏上武道,最後使其險些命喪狼潮。
不說對嫂嫂和侄兒如何,自己更是放任麗穎以毒藥控制三弟,而後廢其武功,使三弟早亡。
如此種種,做人做到這等地步,已經稱得上不仁不義不孝不悌。
趙武剛全都想明白了,他一直沉浸於親手殺死大哥的悔恨中,卻忽略了做出選擇後應該要做的事,致使自己一錯再錯。
他一掃從前的消極沉悶,開口說道:“子霜、子俊,你們過來,為父有事交代。”
兄妹倆正焦急萬分,想要出門,又怕父親不準,此時聽得父親相喚,忙不迭地跑到桌旁坐下,四隻眼睛望著父親,只希望他快些說完,好允許他們出去。
趙武剛稍稍整理一下思緒,把趙、龍兩家的恩怨糾葛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地告訴了兒子和女兒,直把他們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他最後說道:“現今你們大哥雖然習得了一身的好本領,但孤身闖山,定然不是你舅舅的對手,而你母親和舅舅,又定然不會放過他。我虧欠他家甚多,除了拼掉這條性命,希望可以救他一命之外,無以為報。若我不在了,你們記得要把我葬在大伯和三叔的墓旁,也好讓我在九泉之下,向他們謝罪。”
趙子霜和趙子俊聽了這話,張口欲言,又不知道說什麼,見趙武剛便要起身,雙雙抓住他的衣袖,喚了聲“爹”,齊齊落下淚來。
然趙武剛心意已決,用慈愛的目光深情地望了望一對兒女,袖袍輕甩,將他們震開,昂然走出門去。
他在門口頓了一下,“爹造孽太多,為贖罪而死,已算個不錯的結果,你們莫再阻攔,呆在房中,萬勿出來。”
再說殿外的拼鬥,龍霸從高岑口中知道,趙子銘的武功非同小可,便不敢太過輕敵,一出手就用上了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