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看著遠不如金陵的開封城,對顧正臣道:“先生,我看史書,說汴梁人口逾百萬,貨物集南北,就是那《清明上河圖》,形形色色的人物摩肩接踵,擠擠挨挨,熱鬧無比。”
“可今日到此,發現這裡竟然——遠遠稱不上繁華,讓弟子一度懷疑,宋時這裡當真有如此多的人口嗎?”
顧正臣看向路邊的鋪子,不少夥計無精打采,面對路人經過也沒半點神情變化,連個笑臉都沒給,這不是沒禮貌,也不是不懂得招待,恐怕是因為被冷落太久了,熱情不起來了。
生意淡,進門就是客,不進門的,拉也不買東西,招徠客人,這一招對這裡拮据的百姓、軍戶而言沒什麼用。
顧正臣觀察著這座城的行人,普遍低沉,不見喜色,輕聲道:“宋時這裡確實人口眾多,百萬應該不是虛言。只是啊——空有人口、財力,沒有強盛的軍力,那也只能落得一個靖康恥!你知道靖康恥,是何等地恥辱吧?”
徐允恭低頭。
自然是知道的,那個恥辱,漢人王朝前所未有,不說皇帝被俘,給錢給東西,就是女人標價賣,被人當羊一樣玩弄……
那恥辱,不忍細說。
那過去,不忍細想。
顧正臣心頭也有些悲傷,後世人不少來開封旅遊的,都是朝著什麼清明上河園、開封府、龍亭、鐵塔、大宋御河等遊玩的,去大相國寺上香的。
只是有幾個人想過,這裡發生過的靖康恥!
還有那些背誦《滿江紅·怒髮衝冠》的人,教導這詩詞的老師,可曾細看過靖康恥?
岳飛為何喊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話,這是何等的仇恨,何等的憤怒,才能喊出來吃了他們的話?
歷史在這裡,一直都在。
只是有人忘記了恥辱,只看到了清明上河圖。
顧正臣面色變得陰沉起來,如同融入了這座城的壓抑之中:“軍隊就如同國家的脊樑,若是軍隊不強,那這國家就必須佝僂著,甚至是跪著。唯有軍隊強盛,方可挺起胸膛,頂天立地!”
“徐允恭,你一定要記住這番話,無論日後文武如何爭鬥,無論你身在哪個位置,只要有人敢主張弱軍,那你就應該站出來,將他作為大明的敵人——彈劾他,甚至是——殺了他!”
朱梓、朱檀心頭一顫,吃驚地看向顧正臣。
顧正臣幾乎從來不會喊打喊殺,可今日,他竟說出這番話來。
徐允恭認真地拱手:“弟子謹記於心!”
朱梓、朱檀見顧正臣看過來,也趕忙回道:“弟子謹記於心。”
顧正臣並不在意朱梓、朱檀的話,畢竟這兩個傢伙長大了之後在不在大明很難說,即便是在大明,這藩王也不好參政議政啊……
不遠,就是都指揮使司了,廖永忠、耿炳文在這裡,都指揮使徐司馬也在這裡。
顧正臣想起什麼,看向朱梓、朱檀,問道:“這些年徐司馬去過皇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