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並不打算在定遠停留多久,原計劃第二日便前往鳳陽,可祖母與母親卻想短住一日,原因是定遠的戲班子在演包拯。
顧正臣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母親、張希婉等人出門一趟不容易,日後也難有再來定遠的時候,加上並不急著趕路,大家一邊玩一邊走就是了。
包拯曾在定遠當過知縣,又是家喻戶曉的包青天,加上這戲是露天在外,看的人自然也多。
顧正臣陪著家人坐在前面,顧治平也認認真真地看著。
朱梓、朱檀總算找到了樂子,拉著馬三寶、陸北冥等人看戲,沒辦法,能與兩個人說上話的,也就這麼幾個了。
戲裡講的是割牛舌、鬥龐三甲等案件,演繹得相當精彩。
朱檀歪頭看向馬三寶:“我記得不少人稱先生為顧青天,你說包青天破案厲害,還是顧青天破案厲害?”
馬三寶看了一眼朱檀,便轉過去看戲臺:“先生也不可能自比包青天,自然是包青天厲害。”
朱檀對朱梓道:“我也覺得包青天更厲害,你看看這牛舌案,三言兩語就給破了。若是先生的話,不知道要忙多久。”
朱梓不答話。
顧正臣看著入神的顧治平,側身道:“聽戲也要思考其中是不是有破綻,就以這割牛舌案來論,包青天如此判決沒問題,可若是其他地方也出現了割牛舌,如此效仿的話,怕是會冤枉好人。”
“為何?”
顧治平忽閃著眼睛。
“為何,呵呵,這就是你要思考的事,好了,先看戲,等回去之後告訴我。”
顧正臣很珍惜陪伴家人的這一段時間,尤其是顧治平,正是塑造心智的關鍵時期,總需要教會他一些基本的道理,掌握一些認知世界的工具。
一場戲一個兩個時辰,祖母與母親高興了,張希婉等人也很是放鬆。
都挺好,勞逸結合。
回客棧途中,顧治平對顧正臣道:“我想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說,割牛舌案的關鍵不在於誰告官,而在於包青天施壓,那人扛不住壓力認罪了。說到底,是包青天詐他?”
割牛舌案,簡單來說就是有一戶人家的牛被割去了舌頭,告官之後,包拯讓人將重傷的牛殺了賣牛肉,結果有人告官,說有人私自屠牛,包拯由此認定告官的就是割牛舌之人。
顧正臣含笑點頭:“是啊,包青天沒證據,只不過是洞察人心,然後詐嚇一番,那人便交代了。”
顧治平明白了。
這法子能用,必須先知人心,知道對方怎麼想的,然後還需要有詐嚇的本事與威嚴,要不然別人抗住了,那這事就不好辦了。
至於父親所說的直接效仿容易冤枉好人,那就更簡單了,私自屠牛這是犯罪,百姓見到本就應該告官,你不能說誰告官了,揭發了,那人家就是兇手了,這不合適。
按照朝廷律令,見而不報那也是要受懲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