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些厲鬼不會輕易逃逸出來,晚上想是會過的不是那麼提心吊膽。
明明那種低階別的厲鬼,碰見火龍峨嵋刺這種BOSS級的仙器,應當是被挑在尖兒上吊打的下場……
可我對於這種陰測測東西就是忌憚,大概因為骨子裡還是個凡人吧。
不過相對這些遠在萬應茶莊排排站的貞子姐姐們,當下更讓我在意的,是殿下白天不經意說出的那句話……
——“何止?琅軒木被居心不良者找到,我怕是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
傳達出的資訊像是得了什麼絕症,說出口的語氣又不像是那麼在意,之後纏著再怎麼問,他反倒是一個字都不願意吐露了,小白花真是個神秘莫測的男子。
不過他肯輕易將這種要命的秘密吐露給我,就算是無意識中的吐露,說明心底還是對我比較信任的。
自己的軟肋不願意多講,大概是每個人的本能,他不說,我自然也不能煩人精似的纏著多問。
但這琅軒木裡究竟有什麼乾坤,我卻不能一無所知。
殿下他是我在這個世界裡唯一在意的人,對我又有知遇之恩,這種關乎他生死的事情,我又怎麼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我這磕磕巴巴的修為著實不夠看,但在做完這個世界的任務之前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呢?
我手裡把玩著已經化為簪子模樣的火龍玉,那寶貝在房間深重的黑暗中也散發出淡淡的紅光,相比平日裡的光輝多少暗淡了些,看著卻格外讓人心安……
我盯著手心的那點紅光,看著看著眼皮逐漸沉重了起來,不時便浮浮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半夢半醒中,突然聽到一陣輕快的笛聲。
我猛地驚醒過來,訝異盯著廂房半敞小軒窗傾斜進的柔和火光……
這半個活影看不見的麻家莊,在午夜之時竟突然有了人?
我從床上坐起來,仔細傾聽,那陣笛聲裡竟然還夾雜著兩三聲鼓點和人聲,音樂輕快端莊,聽上去像是有一堆人,在距離客棧不遠的主街道上,正舉行著什麼慶典……
笛聲調子簡單,卻彷彿有一種魔力似的引人不由去傾聽,我聽著聽著竟迷迷糊糊離開了床,從窗子上翻了下去……輕飄飄的落在空曠的街道上,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只是循著那音樂聲一路走……
迎面是一輪明晃晃的滿月和祭典的燈光,我走在前頭,拉長的影子跟在後頭,越走離祭典越近,音樂聲越來越大,燈火也越來越亮……
不知怎麼的,心裡除了喜悅和滿足不剩別的,至於這祭典有什麼詭異,麻家莊又是什麼地方,關鍵道具怎麼找,玄騁是誰,我自己是誰,彷彿統統變得不再重要……
祭典的音樂聲越近,我就越想手舞足蹈。
然後我看到了市集——燈火通明的市集。
男男女女都戴著同那老翁一樣的尖頂白帽子,還穿著素白的衣裳,有人奏樂有人舞蹈,彩燈掛滿了整條主街,白日裡空無一人的麻家莊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小孩子也戴著同樣的白帽子,在人群中跑跳嬉鬧,人們臉上掛著滿足平靜的微笑,對著戲臺上巨大的青銅雕像齊聲歌頌道,“大威金蟾,無極無量;玄兔折桂,十昏十祟;壽法天齊,仙福永享!”
“大威金蟾,無極無量;玄兔折桂,十昏十祟;壽法天齊,仙福永享!”
我抬頭望向那屏巨大的浮雕,金蟾大聖的嘴臉看上去也沒有白日那樣可憎了,竟還帶上了幾分慈眉善目的佛像……
更加神奇的,是那張巨臉竟然張開了嘴,無數頭戴白帽的老少,男女正兩兩三三從黑洞洞的大嘴裡攜手走出來,加入戲臺子底下密集的人群,共同歌頌金蟾大聖仙福永享……
而戲臺子在祭典輝煌的燈火裡竟也顯得華麗精緻,金光閃閃,不次於霄漢之上的亭臺樓閣,全無白日裡的凋零破敗之像……
白天我是怎麼看的?當時一定是瞎了眼。
這麼多人裡就我一人沒有白帽子,怪彆扭的,應該去找一頂戴。
我正左右張望著,突然腿被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