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聚少離多的日子,讓蘇鈺覺得短短一生,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餘下的日子便要好好的在一起,縱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一起面對一起扛著。
悠悠的燭光映照著稜角分明的臉龐,用勺子攪著碗中的湯羹細細嚥下,每一個動作神情,都如以前一般利落優雅,甚至更帶了幾分文靜。
是的,文靜。
蘇鈺覺得,這個詞語用在如今的蕭逸身上,恰到好處。
趴在飯桌上,用手拄著臉龐,蘇鈺之前覺得蕭逸生的好看是好看,卻不曾像現在這樣,一刻都不想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目光如那市井當中花痴的姑娘,蘇鈺難得溫柔的,夾起了桌上的幾棵青菜放到蕭逸碗中,見他如今稍稍有些消瘦,恨不能這一頓就能將他喂胖。
蕭逸一頓飯吃的極不自在,放下碗筷看看蘇鈺,眼眸當中柔柔的,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要“搶了”他的女子,瞧在心裡也覺得格外順眼。
四目相對,竟讓蘇鈺看的臉紅了一瞬,正有些花前月下的感覺時,卻聽得一旁邊食不下咽的子成,望著蕭逸,竟又開始十分煞風景的,嗚嗚的抹起了眼淚。
蕭逸眉頭一挑,看了子成一眼,瞧著那感情難抑的樣子,還是覺得同蘇鈺說話好一些。
“鈺……”蕭逸張張口,腦海裡思索一瞬,憑著感覺喚道:“鈺兒?”
蘇鈺眯眯一笑,點點頭,“我在。”
“你說,我們之前是夫妻?”
“是。”蘇鈺點點頭,肯定道。
蕭逸瞧了子成一眼,面上露了些嫌棄之色,“那,我的房間,你留在這裡就好,可否讓這位兄弟出去。”
“嗯?”
“嗯?”
蘇鈺與子成聽了均是一愣,於是蘇鈺看看子成,又看看蕭逸,問道:“為什麼?”
蕭逸不曾猶豫,也不假掩飾,直言道:“哭的太吵,有些煩人。”
子成望著蕭逸,正感傷之前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變成了如今這樣,竟然連他們都不認得了,相處十幾年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再見了,眼睛裡竟都是陌生的。一想到這裡,饒是流血流汗也未曾抱怨過一聲的子成,心疼蕭逸,仍不住要嗚嗚哭泣起來,可眼下一聽蕭逸的話,子成的哭聲戛然而止,鼻涕還掛在嘴唇上未曾擦掉。
蘇鈺看著,惡寒了一瞬,覺得蕭逸說的對,這子成,還是出去的好。
再一回想,蘇鈺與子成對視一眼點點頭,覺得蕭逸那廝果然還是蕭逸,一如之前那般囂張嘴利,說話不予旁人留餘地。
子成回過神來,經這一說,心裡還有些高興,鼻涕眼淚的擦了一把,拿起桌子上幾個包子咬在口中,快速跑出了門外。
之前那伺候的宮女張望著晚飯已經罷了,便喚了幾個人來,腳步利落的將碗碟撤了下去,輕輕關上了房門。
悠悠燭光下,只剩下了兩個人,蘇鈺看看蕭逸,從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略有幾分警戒,便稍坐了片刻,緩緩站起身來,朝著蕭逸道:“現在想不起來沒關係,待日子久了,你終究會記起來的。”
蕭逸並不反感,輕輕嗯了一聲。
蘇鈺拿起桌上的鳳鳴,離開了位置,朝著蕭逸笑笑道:“我知道如今你的記憶裡只有昌禾,或許記不得我了,我……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蕭逸張張口,猶豫一瞬,並沒有挽留,只輕聲應下,道了聲,“那,明日再見,我同你們一起回大梁。”
蘇鈺點點頭,再看了蕭逸一眼,轉身出了房間。
天水池的溫泉還在嫋嫋的冒著熱氣,蘇鈺經過時,瞧見一抹素青的身影坐在泉岸邊,靜靜的望著泉水發呆。
走過去了,蘇鈺又折了回來,看清了岸邊的人,過去道:“曾叢?這麼晚了,你還不去睡?”
望著湖面,回過神來,曾叢看著蘇鈺,萬年不動的眼眸中有些驚訝,轉眼看了看燈火已經熄滅的那處房間,無奈的笑笑道:“要重新開始麼?”
蘇鈺過去,站在天水池邊,感受著濃濃的霧氣從臉龐掃過,嘆息一聲應道:“對啊,重新認識,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