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夜黑風高,必定是個做大事的好光景,在蘇鈺從小到大,看過的戲,翻過的話本子,聽到的傳說裡,但凡踏著夜色揹著月光出現的人物,都是些了不得的大俠,除了這些人自身有著高超的武藝,悠悠夜色周遭壞境,也會襯出幾分神秘之感來,所以一直以來,蘇鈺做事情,只要覺得夜色夠濃月亮夠圓,就認定是個極好的黃道吉日。
不過在後來實踐的時候,蘇鈺覺得,環境夠了,像不像大俠,主要還是看自身氣質,比如在青雲嶺的時候,她和唐折擺擺架勢,倒還像那麼回事兒,而竹臨肥胖大奎憨厚書生體弱,他們幾個在夜色裡偷偷摸摸的時候,不像大俠,倒像是幾個偷雞摸狗的毛賊。
不過眼下,蘇鈺覺得,身旁的蕭逸似乎也並沒有拖了她身為大俠的後腿兒,尤其是那傢伙抱著劍,立在一輪圓月之下的時候,墨衣長髮隨著夜風颯颯擺動,修長挺拔的身影如剛似戟,帶著些生人勿近的銳氣,看的蘇鈺不禁有些兩眼放光,心中不停的讚歎道,對的對的,她心中大俠的出場,就是這番氣勢這番模樣,要是從來不曾見過蕭逸那廝的真實面目,蘇鈺想著,此時此刻她必定已經花痴氾濫,對眼前這“大俠”的敬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了。
不過一想那蕭逸真實的奸詐模樣,蘇鈺仍舊鄙夷一聲,暗道他這架勢,一定也在無人的地方,悄悄擺練了不知多少次了。
蕭逸行動快速,躍下房頂,蘇鈺過去,站在蕭逸站過的地方,覺得這個地方光線確實不錯,剛稍稍叉腰擺了個架勢,卻見蕭逸又折回來,催促道:“莫要在這裡跳大神了,快點兒!”
蘇鈺暗暗鄙視蕭逸目光短淺不懂欣賞,也收了自己的動作,快速的隨著蕭逸,朝著那百水村裡正的家裡去了。
說起來,從古至今從上到下,但凡是當官的,無論大小,房屋修建的自是要比普通的百姓好上太多,就比如說這百水村的里正,如今村子裡被吸血的妖人折磨的這般荒涼,那裡正的家裡,仍舊還僱了幾個年歲稍大的婆子做飯,而且蘇鈺打聽得知,似乎這小小的里正,還娶了一大一小兩房媳婦兒,兩房媳婦為這裡正生了兩個兒子,為了避免以後財產房屋爭奪,那裡正還在房屋後面,又加蓋了幾間新房,準備以後讓兩個兒子各分幾間。
上房揭瓦爬牆頭,一直以來都是蘇鈺的強項,蒙著黑巾屏住呼吸隱在屋簷下的時候,蘇鈺聽到一處院子裡,正房與小廂房裡的小妾拌了幾句嘴,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斷。
一般來說,一家裡但凡娶上兩個女人,必定難以和睦,那裡正想來也知道這條道理,所以就給小妾另蓋了房屋,如今那小妾放著新蓋的房屋不住,偏搬在這大房的院子裡找氣受,可見必定不是她願意的,而是那新蓋的院子裡,住了其他的人。
白日裡見那裡正的時候,說起村子裡死人的事情,那裡正雖然面上悲傷,眼睛裡卻是在左右閃躲,甚至有些心虛的意味,而且身為一個小小的里正,在知曉蕭逸身份的時候,雖然畢恭畢敬了,但是蕭逸小霸王的名聲在外,那裡正恭敬有餘,確是少了幾分敬畏,其中原因,要不是那裡正天生不卑不亢,就是他曾接待過了同樣有身份的人,並且已經成了習慣。
而蘇鈺猜測,十幾年前能有能力將南疆秘術重新動用的人,必定非富即貴,不是常人,至少如今覺得,若是這百水村的里正窩藏兇手,那這兇手的身份,必定也不在蕭逸之下。
向蕭逸招了招手,蘇鈺屏住呼吸身輕如燕,直朝著那裡正家的新院子裡去了。
在她的計劃中,白日裡讓那苗姜苗蒜兄弟先行離開,去往了南陵的方向,蘇鈺和蕭逸也裝模作樣的收拾了一番東西,表現的萬分失落離開了百水村的那老人家裡,做出一副他們已經放棄,徹底離開的假象。
而夜深人靜的時候,蘇鈺和蕭逸悄無聲息去而復返,直衝著那裡正的家裡去了,而聽了那大房小妾的拌嘴以後,蘇鈺和蕭逸更是確定了方向,那殺人吸血的兇手,十有八九,就藏在里正的新房裡!
新房老房雖隔了一道高高的院牆,但這阻礙對於蘇鈺和蕭逸來說,也足可以無視了。不過兩息功夫,已經落地無聲,處在了新房的院子裡。
進去了,藉著月光蘇鈺才看清,這新蓋的房子在外面看上去並不見多麼富貴,但進來了,才發現那裡正果真有錢,能在這小小的村莊裡,蓋出一處雅緻的別院來,且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院子看起來不大,假山樹木的景兒造了幾處,房屋的門窗紗紙用料也極為考究。
而此時,這院子的房屋裡果真有人,幽幽的燭光從窗戶裡透出亮來,映著點點紗帳的紅。
蘇鈺還未走近,便聽見裡面有一些刻意壓低的聲音,似是一個嬌弱女子的低吟,又如一頭被束縛的野獸,悶在肺腑的咆哮嘶吼。
掂著腳尖悄悄走近,蘇鈺果真聽到一個女子嬌聲連連,帶著酥骨的媚意喚上一聲“公子”。
而那被喚的公子悶哼一聲,屋裡傳來更加劇烈的靡靡之聲。
蘇鈺老臉一紅,猶豫了一下,仍舊沾溼手指打算捅破窗紙,好看一看屋裡正在做那不可描述之事的究竟是誰。
誰知蘇鈺手指還未碰到窗戶,便被身後的蕭逸一伸手,將她的眼睛遮住,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