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挺窮的。
雖然拿到了自己從前的銀行卡,但是那上面慘淡的幾位數字,令她好看的眉眼生不出一點欣然來。
肖崇言剛好走過,輕飄飄地落下一句,“房租我已經付過了”,說完,想了想,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卡向阮景遞了過去,“這個你拿著用,我說過,對你負責。”
前來幫忙搬家的於澤路過,瞥了一眼肖崇言手裡握著的黑卡,又順著他的手看到他手腕上那隻相對來說並不昂貴的腕錶,輕聲說:“肖醫生也是身價不菲,手錶看起來卻不相配,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意義?”
阮景一直沒接肖崇言遞過來的卡,他的手也就這樣一直舉著,絲毫感覺不到累,還有閒心思回答於澤的問話,“的確有特殊的意義,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於澤緩緩地“哦”了一聲,轉頭同情地看了看阮景,不知道在想什麼,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然後竟然就這麼走了。
阮景突然氣不打一處來,揮著手將肖崇言的手按下去,“他看我那眼什麼意思?”
肖崇言沒有說話,阮景憤憤地看了一眼於澤離開的背影,調轉槍口衝向肖崇言,“手錶難看死了,趕緊換了。”
肖崇言當然不可能換掉,他一直戴著它,只是當下由於要洗菜,他才萬分珍愛地將手錶摘下來放到旁邊的臺子上,下面還墊了一張紙巾。
阮景緩緩地垂下了眸子。
她總覺得,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層什麼,他看著她,又好像不是在看著她。
聰明的人做什麼都比旁人上手快些,不過一個多小時,肖崇言端上了三菜一湯。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啟開一瓶紅酒替阮景倒上了小半杯,“嚐嚐吧。”
阮景猶豫了一下,“不用等小王回來嗎?”
“不用,他有別的事情。”
色香味俱佳,阮景夾了一筷子排骨,甜滋滋的味道一瞬間侵襲了她的味蕾。
肖崇言卻並不動筷,坐在對面一邊看著她,一邊輕抿了一口紅酒,“好吃嗎?”
阮景全部嚐了一遍,給出了最中肯的回答,“按理說都算不得正宗,你是不是錯把糖當成鹽了?但是巧了,我就愛吃甜口的。”
“……那就好。”肖崇言輕笑了一下,喝盡了杯中的酒。
餐過半巡,幾杯紅酒下肚,阮景也忍不住紅了臉,筷子戳著白米飯,說話帶了些直來直去的意味,“說真的,你……其實不必對我這麼好,我們從前是隊友,哪怕我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是該做的我都會做的……你也不欠我什麼,我不會衝著你要這個要那個的。”
阮景口乾,又喝了一口紅酒。
肖崇言靜靜地看著她,目光露出她不懂的神采,“阮景,你要記得……不是你要的,是我偏要給你的。”
她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低著頭扒拉完最後一口飯,然後一推椅子站起來,臉上掛著慵懶的笑意,“好人做到底,肖醫生,碗也歸你了。”
她笑起來像一朵盛開的花兒,在酒精的催化下,還免費附贈了一個wi
k,只是背影,卻怎麼看怎麼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幾天平靜的日子過下來,阮景幾乎以為,她的生活原本就是應該這麼安逸的,跟同事梳理梳理案情,偶爾聽聽別的組的會議,利用自己獨特的觀點,給點奇思妙想,回到“家”裡,又常常有一桌合自己口味的飯菜……
除了偶爾深夜的夢裡,她會夢見梁顏……梁顏分明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一張口,鮮血便不停地從她口中溢位來。
阮景想著,等這邊的走私案告破,她就回一趟濱州,梁顏的墓在那裡,她想去看一看,自己的工作連累梁顏喪了命,她合該愧疚一輩子。
她還會夢見一個男人,夢見兩個人之間那種激烈的情感,只是往往夢醒時分,關於這這個人的夢境記憶如同潮水湧上沙灘,將僅有的一絲淺淺的痕跡,都沖刷得一乾二淨,只留下悵然若失。
反覆幾夜,阮景很快就有了黑眼圈,看得肖崇言越來越緊鎖眉頭。
阮景打心眼裡認為,是因為自己太閒了,大腦開始不受控制地東想西想。
幸好這樣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週一,阮景正在網上瀏覽著有關京都國家博物館的館藏資料,突然,門被撞開了。
“重大發現。”陳明一陣風一樣地衝了進來,手裡抱著一臺電腦,“你們快過來看”。
很快,他周圍圍上了一圈人。
“你們看這個,最新的拍品資訊。”
膝上型電腦螢幕上是一家拍賣網站的主頁,掛在這家海外拍賣網上首頁的藏品,赫然是那一隻貴妃簪。那一支本該四分五裂的貴妃簪子,已經合而為一,標註著天價,即將於兩個月後被公開競拍。
他們一直期待的那條蛇,囂張地露出了它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