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燮沉默了一下,隨之拉起楚桐雨的手往反方向逃去,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楚桐雨愣住了,這傢伙在萬蠱瘴森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怎麼一到這個時候就不顧館長的安危呢。
“蘇燮,你去哪裡,館長還在那裡啊,他一個人怎麼對付邪祟?”楚桐雨一急,丟開了他的手,質問道。
蘇燮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答道:“元老們都死了,現在只剩下館長一個人,鬼山泉勾結蜀山派,他是叛徒,蜀山人已經將流奕館包圍了,如今內憂外患,館長好不容易送我出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去天山門求助。”
楚桐雨的身體一寸寸涼了下來,她感覺腦袋有點暈眩,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卻沒想到這就是蜀山派用來策劃襲擊流奕館的詭計。生死與存亡只在一念之間,前半天流奕館安然太平,現在卻變得天混地暗,黑色的風中傳來魔鬼的哭泣聲。
見楚桐雨遲遲不肯說話,蘇燮又說道:“師姐,對不起,我也不想丟下館長,但他說過如今可以拯救道館的希望全部都在我身上,他和秋長老都希望我活下來。”
楚桐雨並不怪他,她早就知道韓奕有多看重蘇燮,蘇燮是他等了一輩子才等來的,命中註定的徒弟,只有他才能幫助流奕館成就大業,完成歷代館長的夙願,要想找到暗幽海中埋葬的撒拉弗龍骨,必須得擁有一位天才級別的弟子。
“你走吧,我留在這裡。”楚桐雨輕輕推了他一下,朝黑色的旋風中拂衣而去。
正當蘇燮上前阻止楚桐雨時,他剛踏出一步,一道銀色的光刺中了雙眼,蘇燮本能的閉上眼睛,尖銳的寒氣傳遞到眉心間。
楚桐雨抽出了佩劍,面容霜冷,銀白色的劍身在黯淡無光的環境下顯得耀眼刺目,薄如柳葉的粉唇微微開口,聲音傲冷,“我警告你,不準再過來,館長只讓你一個人逃走,可沒說讓我走。”
“你瘋了不成,那裡面有多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蘇燮竟也一時失了態,語氣帶著微微憤怒,音量不自覺的提高起來,可說到一半時,他忽然止住了,似乎藏著某個事情不可言說。
“你以為你是誰,真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感情嗎?去萬蠱瘴森也只不過是館長的要求罷了,我之所以那麼拼命的護你,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師弟,其次,你也是館長的心腹,館長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所以我必須得保護好你,”楚桐雨握緊了手中的劍,劍鋒往對方的脖子上靠了靠,“你可不要當真,我沒什麼值得你去救的,我這一輩子唯一感謝的人就是雲君館長和韓奕館長,我不想失去他們!”
蘇燮緩緩深呼吸一口,點了點頭,“好,你走吧,但我等下還會回來的,這裡誰都不準死。”
一陣風從面前掠過,少年的身影乘著疾風飛走了,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楚桐雨沒聽明白,回來幹什麼,回來送死嗎?他一個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下請來救兵嗎?即使天山門的人能前來支援,恐怕到了那個時候,流奕館的人都已經被殺光了吧。
“你要是敢回來,我一定殺了你!”楚桐雨喝道。
周圍寂寥無人,只有枯萎的落葉從樹枝上簌簌飄零,他應該是走了,楚桐雨也好卸下了偽裝,整個人撐著一把孤零零的劍半跪在地上,她從未感覺身體如此疲憊,心裡空蕩蕩的,彷彿即將要失去什麼東西,某個很重要的東西。
這一次離別,估計就是永遠了吧……蘇燮,不要再回來了,求你了,別再回來了……
她一個人默默的流下了眼淚,就像十二年前那個孤獨的小女孩一樣,無父無母,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所有人都拿著異樣的目光打量她,她以充滿敵意的眼神回敬那些人,許多人因此對她敬而遠之。而小女孩卻只能獨自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從心裡傳出的那些可怕的聲音在她耳邊徘徊,喊叫、暴怒、廝殺,記憶如同噩夢,一遍又一遍折磨著她,她哭了,她崩潰了。
這時一個老人的身影走了過來,他的身後還站著另一個素未謀面的老人,兩個老人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對她伸出了雙臂,“哎呀,我的小桐雨,怎麼哭了啊,來來來,給爺爺抱抱。”
“你別光顧著一個人抱啊,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我也想抱抱。”身後的另一個老人說道。
“滾一邊去,她喜歡的是我,桐雨本來就怕生,要是給你抱,豈不是得被你給嚇死。”抱著她的老人撇了撇嘴。
另一個老人似乎是不服氣,“誰說的,老夫今天非得證明給你看看。”說著,他做出一副鬼臉,模樣滑稽可笑,在小女孩面前晃來晃去,與他的年齡甚是不搭。
“都這麼老了還跟個小孩似的,人家不吃你那套!”
但他仍不放棄,縮在懷裡的小女孩放下了警戒,伸出稚嫩的小手扯住了對方的耳朵,滿臉淚花的臉上顯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我贏了,她是我的咯!”做鬼臉的老人一把搶過小女孩,揹著她在院子裡毫無方向的奔逃。
“韓奕,你連大哥的寶貝都搶,是不是皮癢了啊!”後面的老人完全沒有了道館館長的風範,甩動著雙臂不停追趕,嘴裡臭罵著。
小女孩背過身來,趴在韓奕的肩膀上,看著後面出洋相的雲君館長忍不住笑的前仰後合,只有在那麼一段短暫的時光裡,她真正開心過,那一天的心情無論是怎樣的,兩個老人總會陪她一起過,不過有時候她也很討厭這兩個老頑童,都多大個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老不正經。
這時,一聲刺耳的嘶吼從不遠處傳來,楚桐雨猛地起身,用衣角擦了擦眼淚,拿起地上的劍便衝了過去,那聲音她太熟悉了,正是韓奕館長,可她從未聽過這個老人如此聲嘶力竭的叫喊,她隱隱間感到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