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和楊漣幾個年輕人上位之後,行事手段已經不如從前了,他們在背地裡說老夫和孫承宗是溫和派的兩個領頭人,笑話,閹黨形成氣候那是必然,否則客氏也不會幫魏忠賢上位了;
當然了,老夫也有自己的心思,你想想,老夫家眷七十多人,若是栽在閹黨手裡,你能保得了?我吏部這個位置人人覬覦,葉向高几個私下商議過了,讓老夫自己退下去,以趙南星接手,老夫還能混個幾年,日後與魏忠賢相對,沒我什麼事情,笑看風雲而已。”
張問達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但在陳操看來都是痴人說夢,人說張問達乃明末最精明的人果真不假,但最後還是被閹黨收拾了,陳操於心不忍,便道:“張伯伯放心,日後有我保你,必能安全無虞。”
“你管好你自己吧,”張問達揮手:“老夫也有許多門生故吏,自保安也...”
個老傢伙怎麼這麼狂妄自大,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張問達說著便來了勁,看著陳操,嚴肅道:“今日老夫把你當做一回知己,以你的學識才能,老夫想問你幾個問題。”
陳操坐直了身體:“張伯伯請。”
“你怎麼看萬曆爺時所發生的黨爭?”第一個問題就很有建設性,張問達不是無的放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多,陳操想了想便道:“前首輔張居正並不是一個清官,黨爭的來源還得是他的錯,齊楚浙三黨的目的很明確,但東林黨也不甘落後,只不過,”陳操盯著張問達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這背後都是萬曆爺的手段,不然他如何能幾十年不上朝依然把你們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還打了三個戰役?”
張問達點點頭,意思是認同了陳操的看法,然後又問道:“三大案你以為如何?”
“三大案?”陳操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不過隨後便想到了前幾天張問達那幾句‘老了’的意思,便道:“楊漣和左光斗等人只是為了讓東林黨能夠在新帝登基之後掌握朝局而已,當然了,前幾年確實如此。”
“何解?”
陳操認真的看著張問達:“你們忘了魏忠賢而已...”
“確實啊,那傢伙還殺了魏朝啊,雖然都是太監,但老夫還是看走了眼啊,”張問達有些嘆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為了能夠脫身而已啊...”
“不是脫身,”陳操強調:“是為了利益...”
張問達眼睛轉了轉,也不回答陳操的話,又道:“言官呢,你以為如何?就好像今天你們誣告李琦一樣。”
“什麼誣告?”陳操辯解:“我那是自保...哎,言官這個東西當真是朝廷的一大毒瘤,現在的官員任遷基本上都是言官把持,張伯伯,我說的對吧!”
張問達不接話,陳操接著道:“太祖皇帝設立言官制度本意是監察皇帝政舉以及百官的言行,然而到了武宗朝時,這種善意的制度卻成為了別有用心之人的手段,嘉靖時言官風聞奏事的舉動實在是讓人噁心,為了升官把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越描越黑,甚至上升到亡國的程度,此等危言聳聽的小人,我也不知道當初考試的時候那些官員是怎麼把他選上的;
就好像今天大朝的那個巡皇城御史李琦一樣,我和田爾耕只不過是說了幾句閒話,那廝為了出名升官就在皇帝面前各種胡說八道,立論結構之偏激、之誇張,張伯伯你是知道了,就聊天能亡國的話,我大明朝早就亡了。”
“胡說八道...”張問達呵斥了陳操的話:“雖然李琦的話的確是危言聳聽,但你們做事也太過分了些,楊東明和孫如華兩個多大的歲數了?你個臭小子還給孫如華出餿主意學東陽先生拿金瓜錘追打,若是李琦被打死,你們兩個必定被趙南星等參劾至死你信不信?”
“他要是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陳操絲毫不在乎道:“此等言官朝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為了能夠升官就憑著風聞而來的事情以尖酸刻薄的言辭譁眾取寵,聳人聽聞,妄圖憑藉一件莫須有的事情一舉成名,要是捱了廷杖,嘿嘿,那就賺大了,死了青史留名,沒死步步高昇,張伯伯,小侄我說的沒錯吧?”
張問達斜睨著陳操:“你對他們抱有很大的成見?”
“當然,”陳操義正言辭道:“官員該做的就是為民的事情,而不是在朝堂上勾心鬥角,你們東林黨和齊楚浙三黨有什麼區別?區別就在於東林黨勝了,其它三黨敗了而已,如今方從哲讓馮佺出馬聯合魏忠賢,張伯伯,你還是儘早和東林黨劃清界限為好,否則日後定然受到牽連。”
“老夫今日與你說了些許,感觸良多,陳操,老夫沒看錯你,”張問達點點頭:“他日我家中的事情還得靠你照看了。”
“那是自然,”陳操抱拳:“就是您不說,我也肯定照辦。”
“老夫長子在陝西布政使司做左參議協理,在京只有一個女兒,甚是不放心,若是你以後有好的人家,記得給老夫說一個。”
陳操覺得張問達這廝還真不簡單,幾句閒話就把事情給陳操交代清楚了,還不丟了自己的身份:“嗨,伯伯客氣了,令千金肯定有大戶人家說媒,張伯伯還擔心找不到婆家?”
陳操心中還有一事耿耿於懷,便問道:“伯伯,您就要致仕了,小侄問您一個問題,還請張伯伯認真回答。”
“講...”
“小侄想問,浙江倭亂之時,您與浙江三司官員閉門商議了許久,所謂何事?是不是關於善後的問題,還是朝堂上諸位大人對於浙江沿海的分配權?”
張問達突然一捂額頭,然後艱難的轉頭:“嗚....”
喝多了開始吐...
個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