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周昂起床略微有些晚。
這一夜翻來覆去,他腦子裡反覆地推導各種思路,力求組合出一個能夠穩穩地拿下李銘,不會給自己帶來太大的危險,同時自己又能出力比較多,當然,也就意味著等到事情結束,自己的引導術能夠獲得最大推進的方案。
思來想去,他覺得單憑自己,單憑自己手中隨時可以掌握的李銘的地址定位這一點,並不足以說服瞻州呂氏。
確切地說,是說服呂氏那位大小姐。
仔細回味昨天晚上她應對那李銘的過程,實在是讓周昂不得不驚歎於對方的鎮定、冷靜、敏銳的思路,以及對於整個談判過程的掌控能力。
應該說,或許李銘的個人戰鬥力,足以秒殺這個可能也就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但反過來,這個女孩子的思維能力和判斷力,卻是穩穩勝出李銘不止一籌的。
所以昨晚那種在絕對的劣勢情況下,她才能只憑一番口舌,便迫得李銘無功而返,而自己則毫髮無傷。
推己及人,周昂覺得自己即便是在現代社會接受了系統的大學教育,又丟到公司的競爭中去狠狠地錘鍊了幾年,而且自我感覺還一直都挺不錯,但面對這個女人,他卻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輕易地說服她。
至少是推想出來的各種方案,都頗覺心裡沒底。
套用現代社會的衡量標準的話,這個女孩子的智商和邏輯思維能力、綜合判斷能力,是屬於那種一出手就是CEO級別的。
而自己在這方面雖然也不弱,但是在手裡的牌不算硬的情況下,對上她還是會覺得把握不大。
所以,翻來覆去到最後,思路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加大自己手裡的砝碼。
怎麼加?
一是一定要把官方修行者背景拿出來,讓官方為自己起到一定的背書作用,二是……加強自己這邊的戰鬥力。
過去的經驗告訴周昂,跟這種強勢、睿智、冷靜的人談判,哪怕是談合作,也一定要提前握住更大的砝碼,否則的話,你要麼被唾棄,直接失去合作的可能,要麼就會在合作中被對方給坑得找不到北。
更不要提,眼下只是因為呂著這個當家人不敢露面,所以呂家大小姐暫時成了呂家的檯面人物,事實上,這一次合作的想法無論最終達成還是沒達成,都相當大膽,事情最後敲定,是一定會經過呂著那一關的。
而身為一家之主,執掌呂氏多年,又能培養出呂家大小姐這種女兒來的,周昂下意識地就知道,這呂著,也絕不會是個簡單人物。
所以,周昂決定上午先去一趟縣祝衙門,然後就趕去呂端老爺子家裡,爭取能夠拿到他的支援——這是一次冒進,或者說是一次試探。
雙方此前的關係一直不錯,頗有些忘年交的意味。站在周昂的角度,又感覺呂端這位前宰相,似乎是把自己當成了私淑弟子一般的對待,總之,雖然時間不長,但彼此的關係相當的融洽。
這一次的開口求助,如果呂端答應了,毫無疑問雙方的關係會更進一步,如果呂端拒絕了,也沒什麼,充其量就是原地踏步。
而且周昂心裡隱隱有所感覺:只要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呂端身邊真的有相當強的修行者在,那他就一定會答應。
這倒不是單純因為他對自己的看重,或彼此之間的交情之類的,還有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呂端是一個賦閒近三十年,一有機會仍會問一句“米價幾何”的人。
簡單說就是,如果這次的合作促成了,那它事實上是一次三方合作。
自己要殺掉李銘,來爭取儘快摸到晉升第八階的門檻。
瞻州呂氏要殺掉李銘,來緩解他們家族目前遭遇的巨大危機。
而應自己請求出手的呂端,或許可以稱為翎州呂氏,則一是出於對自己的提攜,二是對於呂端這種人來說,李銘之類的人物,天然就為他所厭惡。
所以,嗯……就這樣。
先去見此呂,再去見彼呂。
…………
早飯過後,周昂也不叫陸春生套車,自己施施然地邁步出了門。
一路步行過去,走路的工夫也是思考的工夫,等到了縣祝衙門,周昂心裡再無疑慮,決定就按這個思路往前走。
至於失敗……不怕的。
反正本來就是蚍蜉撼大樹的活兒,成了就暴漲經驗值,而且也是對自己的一次難得的歷練,輸了也就是輸了,背後還有官方在託底呢!
反正我又不饞人家身子!
…………
一路到了公事房,周昂剛邁步進去,就察覺到屋裡的氣氛不大對。
一是人太多了,大家少有一大早就聚那麼齊整的在屋裡,而是氣氛顯得有些說不出的沉悶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