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就在同一座院子的西廂房裡。
這裡也是一部分文職人員辦公的地方。
衛慈很熱心地帶著周昂進了房間,周昂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位世伯,陳靖。於是他小聲對衛慈道:“子義兄可否先進去,容我跟一位熟人打個招呼。”
這等事當然自無不可,衛慈點點頭,拿著鑰匙先進了一個小套間。這邊周昂卻是衝陳靖走過去,與他問候幾句,又閒聊幾句,說了說他的兒子陳翻已經在接受相關培訓的事情,這才與他告辭了,走到小套間的門口,敲了敲門。
之所以把檔案室設在一幫不能看檔案的文職人員這邊,並沒有什麼明文說明的原因,但周昂猜測,一是為了防止武職人員們篡改檔案,而則是因為這些檔案普通的文職人員雖然不夠資格翻閱,但卻是由他們寫成的,設在這裡,其實是方便他們寫好的檔案歸檔的。
是的,說來奇怪,東西就是他們負責歸納總結整理並寫出來的,可一旦寫成、歸檔,他們就沒資格再看了,而且自己寫的那一份,也要絕對守密。
但這偏偏就是從太祝到郡祝再到縣祝的這一套衙門,多年來所形成的規矩。運轉至今來看,行之有效。
衛慈過來開了門,帶周昂進了檔案室。
這間屋子倒是有窗戶的,而且不小,因此裡面很是亮堂,但窗戶上卻是釘著鐵柵欄的,想翻進來卻是沒戲。
而且這裡禁絕一切煙火。
衛慈指著左右手兩邊的兩大列書架,一一譬解道:“這一欄是總綱,是對很多地下勢力,包括隱秘宗門的大括介紹。這樣子數,是按照年代的順序,這邊是最早的紀錄,有三十年了,每年都要撤走舊的,放進來新的,因此這裡其實最多隻能保留三十年的紀錄。更久遠的紀錄也有,但只封存在二堂的密室裡。”
頓了頓他又道:“那裡還有不少更詳細的紀錄,很多事情牽涉的隱秘太多,等級不到,是無權翻看的。但三十年前的普通紀錄,就還可以申請一下,也能看。”
插了這麼一句之後,他又繼續介紹:“從上到下,是按照不同事件來分類的,牽涉到妖怪的,隱秘宗門的,最上面這一列,是專門放置朝廷的旨意和公文、回函之類的,第二列則是與郡祝那邊的公務往來的函文。”
“另外,你注意,看到這布條沒有?紅色代表事情極大,黑色代表最普通,藍色和白色就在兩者中間,不大不小吧。”
觸目所及,幾乎到處都塞得滿滿當當。
只有最上面一列,也就是跟朝廷方面的直接往來,是最空落的,因為翎州縣實在是難得有機會直接接到上面的申斥或嘉獎。
衛慈在旁邊解說著,周昂隨手從上面拿下一份來翻了一下,發現居然是何鐫的調令——原來他是從長安調來的!
這一刻周昂忽然想起來,自己進入衙門也有不短時間了,雖然也見過何鐫好多次,但好像還從未聽他主動開口說過話?
說不定他是長安口音?
不過也無所謂啊,因為一旦做了官人,至少從官面上來講,是要求必須講長安“官話”的——當然,實際情況就是,在一個翎州本地人佔了絕大多數的衙門裡,你指望大家都講長安官話,也是不大現實的。
但至少大家都是能聽懂長安官話的,拗著嗓子,也都會說。
然而何鐫的確就是話少。
仔細看看,他調來的時間是去年的秋天了。
也就是說,他來到翎州縣就任,其實已經大半年過去了。
看來他融入的並不算太好的樣子。
把東西放回去,聽衛慈講得頭頭是道,建議周昂從哪裡看起之類的,周昂聽得頻頻點頭,等他的話告一段落,周昂忍不住問:“這麼多檔案,子義兄居然全部都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