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靈靈的父母眼見他兩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要相攜去縣衙尋事,不由嚇了一跳,正欲勸阻時,黃靈靈已拉著衛長天跑出了大門,徑直奔向縣衙方向。
黃父驚得冷汗直冒,慌忙追出門來,卻早不見了兩人的身影,急得跺腳連連,道:“要糟!要糟!怎麼能去惹縣太爺?怎麼能惹縣太爺?老天爺保佑啊!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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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縣的縣令名叫趙富龍,是二年前花了五萬兩銀子捐來的官兒。
趙富龍在任其間,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暴斂錢財,他審過的案子當中,十有八九是些冤案錯案。他兒子趙武依權仗勢,在平陽縣城內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父子兩人一昏一惡,百姓們自是怨聲載道,苦不堪言。但趙富龍為人極是圓滑,捨得花錢巴結上司,討得上司的歡心,因此他這個縣令之位至今仍是坐得穩穩固固。
平陽縣衙位於縣城的中心地帶,平素里人來人往,極是熱鬧。當黃靈靈與衛長天趕到縣衙大門前時,那裡已經被眾多的百姓圍得水洩不通。
兩人均是少年心性,見了這等場面,登時好奇心起,渾然忘了此來的目的。
黃靈靈身材嬌小,看不到縣衙內的情形,在人群外又蹦又跳,急道:“裡面是什麼事啊?哎呀呀,什麼都看不到!急死我啦!急死我啦!”
她本想撥開人群,擠到前面去看,但眾百姓一個個摩肩接踵,胸背相貼,捱得緊緊的,哪裡能擠得進去?
衛長天見她急得滿面通紅,額頭上滲出汗來,道:“瞧你個猴急的樣子!算啦算啦,還是我幫你一把!”說著雙臂探出,掐住她的小蠻腰,將她高高舉起。
黃靈靈向裡看了幾眼,搖頭道:“不行啊!我還是看不太清楚。小風,你的力氣大,幫我將人擠開了,咱們到裡面去看!”
衛長天放下了她,眼珠兒轉了轉,登時有了主意,嘻嘻笑道:“有本少爺在,還用得了擠麼?你跟在我後面,瞧我的!”
黃靈靈大不以為然,說道:“不擠進去,難道還能飛進去?”
衛長天嘿嘿一笑,將衣領向上提了提,遮住了大半邊臉龐,放開喉嚨大聲嚷叫:“天花啊!天花啊!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嬸大伯大爺們,小子我一不小心染上了該死的天花病!哪位行行好,給瞧瞧啊……哎呀呀……難受啊……”
須知天花乃是種極為厲害的傳染病症,中者難愈,即便是僥倖不死,也免不了會在臉上留下無數麻點,模樣兒變得極是醜陋。眾百姓聽了衛長天的大叫之聲,紛紛回頭來看,見他掩著臉孔,只道真的患上了天花病,各自心下驚懼。衛長天所到之處,眾百姓忙不迭地向兩旁避閃。
有些百姓見黃靈靈緊跟在衛長天身後,面上喜意盈盈,心下不免納悶,想道:“這小姑娘瘋了不成?漂漂亮亮的一個人兒,也不怕染上了天花病!”
豈不知黃靈靈此時卻是暗暗竊喜。她扯著衛長天的後衣襟站到了縣衙大門前,猛力推了衛長天一把,喜滋滋地道:“小風,嘻嘻……還是你這法子妙啊,沒費吹灰之力就進來了!嗯,回去了我要賞你……”
衛長天放下了掩著臉面的衣襟,“嘿”的一聲,介面道:“賞我什麼呢?難道是……那個……那個……”口中說著,雙眼已經盯上了黃靈靈高聳的胸脯。
黃靈靈登時省悟,俏臉微紅,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啐道:“呸,你這個壞東西!你想歪啦,我說的是賞你銀子,誰要跟你……跟你那個……”
衛長天大聲道:“操啊!你說我是壞東西?嘿嘿……難道你不想我對你‘壞’麼?”他說到“壞”字時,故意將語氣加重了些,然後又不懷好意地吃吃一笑。
黃靈靈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理你啦!”扭頭向縣衙內的大堂上瞧去。
那些百姓本已遠遠避了開去,但此刻眼見他二人嘻嘻哈哈的又說又笑,而衛長天臉上乾乾淨淨,哪裡有半點患上了天花的跡象?這才知道上了兩個少年的當兒,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有幾名百姓本欲上前斥責衛長天幾句,但情知這裡是公堂要地,大聲喧譁不得,便也只得作罷。
於是眾百姓搖頭嘆氣,重又緩緩圍聚到縣衙門前,凝神觀看縣令審案。
只見縣令趙富龍端坐在大堂暖閣後的太師椅中,神情肅然。他面前的黑漆公案上放著文房四寶、印盒、驚堂木及發令籤等審案用物。閣前左右兩側的青石板上分別跪著三人,低垂著頭,看不清相貌,顯然是案件的雙方當事者。
衛長天在黃靈靈耳邊呵了口氣,低聲道:“你不是要找縣太爺的兒子討理麼?進去問縣太爺他兒子在哪裡呢。找到了他兒子,我幫你教訓他!”
黃靈靈道:“不急了。我這可是頭一次看縣太爺審案,不知道好不好玩……嗯,等他審完了再說。”
話音剛落,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卻是趙富龍用驚堂木在公案上拍了一下,大聲道:“原告趙氏,你控訴被告楊天虎姦淫一事,可有真憑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