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百姓紛紛注視著,這位天運王朝的皇帝一步一步走上祭臺之時,高樓上的廣陵郡王臉色卻大變。
因為,他剛才試圖將宋霽的發現傳音於陛下,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半點回應。
不止是神魂傳音無法進行,就連宋霽拿出來的傳音符都在此刻黯淡無光。
一位長刀橫束於腰間,全身上下精壯如牛的漢子坐於廣陵郡外的一座大山峰頂,古銅色的面板在日光的照耀下隱隱發亮。
漢子遙遙看著廣陵郡中心那逐漸顯露出來的,一座幾乎涵蓋廣陵郡大半疆土的磅礴大陣,硬朗的面容上神情凜然。
天運王趙離緩緩走上祭臺的臺階,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抬起頭,看向天穹,燦若星辰的眸子裡似乎是有些嘲弄和漠然之色。
隨後他依舊是,一步一步毫無停滯地走上祭臺。
在他一隻腳踩在祭臺上刻畫的符咒之上時,整座祭臺光明大放,總共擺放在祭臺上的六十六尊琉璃盞,憑空而起,圍繞著祭臺流轉不停,本就輕薄如蟬翼般的燈罩宛若螢火飛舞,又似星光閃爍,密密麻麻地將整座祭臺籠罩。
從高樓之上下來的楊小雨見到如此絢爛一幕,瞳孔卻猛地縮起。
這種行陣之法,為何那麼像佛門千年前遺失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陣中的地煞七十二星陣?
可明明只有六十六尊琉璃盞,又是為何?
千年以前,西海佛門鎮邪塔暴動,佛門十三位天官自穹頂下界,依舊被鎮邪塔中的一位妖僧打破封禁,萬千妖魔四散逃遁,鎮邪塔中最為珍貴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陣從此遺失,佛門一覓千年,也無任何蛛絲馬跡。
如今卻在淮安城祭禮之上出現,倒是讓楊小雨有些難以確定,他剛想傳音給宋霽,卻發現宋霽贈予他的傳音符已然黯淡無光。
他這才想到了什麼般,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驚駭之色。
顧長生已經背好野火劍匣,行走在祭拜的人群之中,眉心劍光呼之欲出,還尚未蘊藏好的劍意被他強行喚了出來,此刻,他對妖氣的感知力達到了頂點。
冥冥之中,他似乎感知到了一股快要凝為實質的危機感正在整個淮安城中蔓延。
被那六十六尊琉璃盞籠罩住的天運王臉上不見一絲慌亂之色,只是緩緩走向祭臺中間,輕輕抓起一顆嵌在秘法溝壑中的白石。
這種灰白的石頭可不是尋常人家用來糊牆固院的石灰石,而是真真正正的雪山石,常年累積星辰皓月以及旭日的光輝,每一顆都蘊含著海量的天地靈氣。
但是此刻,被握在天運王手心上的這枚雪山石,卻再無一絲靈氣蘊藏其中,彷彿好像真的如同一顆普通石頭。
天運王趙離平靜地眸子下逐漸開始爬滿冰寒之意,他輕輕地哈了口氣,猶如龍息一般的靈蘊從趙離的口中吐出,將整塊雪山石包裹起來。
趙離稍稍蹲下,將靈蘊包裹的雪山石重新放回他原本的位置,然後筆直地站起身子,束起的長髮無風自動,漠然的神色彷彿在向這方天地宣告他才是真正的霸主。
“等了很久吧?”天運王不知向著何處說出了這句話。
祭臺外,三位身形高大的道人驀然出現,看向處於陣法之中的天運王,眼神各有不同。
有冷漠,有嘲弄甚至有不屑。
什麼狗屁一朝之君?什麼世間最年輕的八境?
不過是毛都未長齊的毛頭小子,才區區在這人間活了幾十年,又見過多少手段和秘法?
“後知後覺又有何用呢?”三位道人中,為首的那位黃髮道人,面無表情,目光平靜。
無數百姓紛紛轉過頭來,看著天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那三位老道,臉上的神情都帶有些迷茫和不解。
被困於地煞七十二星陣中的趙離“噗嗤”一笑,再無先前的帝王模樣,彷彿好像又瞬間變回了未登基前的那個趙離一般。
他就地坐了下來,仰著頭,好奇地問道:“你們三位,是妖族,還是人族?”
雖然趙離心中不懼於他們的這些手段,但是不得不說,就連他這位天運王,都瞧不出這三位道人究竟是人族還是妖族。
先前那位譏諷顧長生的長衫道人嘴角一勾,原本還算正常的瞳孔瞬間變為狹長的豎瞳,粗糙的臉頰上逐漸長出一枚枚古青色的鱗甲,嘴巴中有尖而分叉的舌頭伸出,面容頓時變得猙獰可怖。
他咧開血盆大嘴,譏笑地看著底下似乎束手無策的天運王,道:“你看我是人是妖?”
趙離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原來是你啊。”
恢復回人形的長衫道人愣了愣,眉角微微抬起,疑惑道:“你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