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祖輩並沒有順應天命任人宰割,就是因為老天本就不公,才要殫精竭慮謀求生路,才要不擇手段迎難而上……”
雖然當前敗局已定,但這和梁帝確實關係不大,只能說天意弄人,其執政這些年的功績,也沒法去否認。
烽煙城內萬千將士,聽見這番話,明顯都有所動容,不過眼底的絕望感並未消減。
畢竟夜驚堂不是受老天爺垂青,而是已經成了老天爺,光靠決心和悍勇,也最多賭個‘他未必能把我們全打死’,想打贏根本不可能。
皇帝講究君權神授,梁帝能把老天爺不存在、逆天而行的話都說出來,也算能說的都說完了,瞧見萬千軍卒依舊沒什麼士氣,梁帝也生出了幾分無力感,站在風雪中輕輕嘆了口氣:
“人人都怕死,朕也一樣。但朕既然敢來湖東,賭上性命親征,便有和夜驚堂一戰的底氣。國師,你可否顯山露水,給將士們吃顆定心丸?”
說話間,梁帝回頭望向點將臺後方。
而萬千軍卒和將帥,也隨之回頭望向後方人群。
人群之中除開太監謀士,還有個身著文袍的老者。
老者鶴髮童顏,氣態老成,面相不算引人注目,但頗具仙風道骨之感,腰間還掛著塊小玉牌。
本來將帥臣子,以為此人只是隨行謀士,聽到梁帝稱呼‘國師’,言詞還頗為禮敬,不免心生疑惑。
被抓壯丁拉來的李光顯、陸行鈞,悄然私語道:
“這是誰?”
“沒見過,不過看起來像個高人……”
……
踏、踏……
眾人交頭接耳沒幾句,一道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就傳入所有人耳中,壓下了所有嘈雜。
連萬人之上的梁帝,都往開退了一些,讓出了點將臺中心的位置。
鶴髮童顏的老者,雙手籠袖走到了萬人之前,氣態還算平和,但掃視萬千軍卒一眼後,話語卻不是很中聽:
“聖上何必對一群見風使舵之人,說這些掏心掏肺之語。人骨子裡都慕強,有君臨天下的資本,他們便乖的像條狗,你的話便是天條御令;而若沒了這資本,你就算真心實意掏心窩子,在他們眼裡,也不過是個笑話。”
“你放肆!”
雖然在場大部分人,確實是準備見風使舵,但當面說出來,還是有點傷臉,附近的幾個臣子,當即開始呵斥;而不敢打夜驚堂的萬千軍卒,也面露惱怒。
老者掃視面色不善的眾人,詢問道:
“伱們是不是在想,我不敢打夜驚堂,還不敢收拾你這糟老頭?”
“……”
眾人顯然是這麼想的,不過樑帝在場,這話不好明說。
老者見所有人不回應,平淡道:
“欺軟怕硬是人之常情,老夫念你們不知天高地厚,也不予爾等計較,不過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要是再讓老夫看到你們有半分忤逆不敬,後果你們自己清楚。”
呼呼~
說話之間,烽煙城內的風雪,明顯大了起來。
萬人矚目之下,站在點將臺上的老者,衣袍隨風而動,身形也慢慢升起。
轟隆——
壓城黑雲,在此時竄出扭曲電蛇,雷光瞬間照亮整片天地,把半空那道雙手籠袖的人影,承託的猶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