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靠在車廂中,見兩人都非常緊張,笑道:
“又不是沒拼過,左賢王人都沒了,我還四肢健全能騎馬,說起來都算無傷而返。”
梵青禾剛把袍子解開,聽見這話一愣,難以置信抬頭:
“左賢王死了?!”
夜驚堂點頭道:“本來追不上的,結果他剛逃跑,就迎面撞上了平天教主,然後就沒了。
“此舉也算給亱遲部報了部分仇,但殺了北梁的親王,可不是小事,接下來恐怕比較麻煩……”
梵青禾自從記事起,左賢王就是西海各部的皇帝,曾經無數次想過重建王庭擺脫北梁的掌控,但在左賢王絕對的統治力下,根本看不到半點希望。
如今忽然聽到左賢王死了,梵青禾心底自然有點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但反應過來後,又覺得形勢不太妙。
畢竟左賢王的統治力,來源於背後的北梁國力和麾下邊軍,而非左賢王一人。
堂堂鎮守西疆的諸侯王,被人刺殺,北梁朝廷能坐視不理,以後西疆也別想要了,接下來肯定會報復。
夜驚堂既是天琅王遺孤,也是南朝的國公。
北梁為此報復南朝,牽扯太大,還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而藉此機會殺乾淨五大部遺老,則能徹底收復西疆,讓西海各部徹底歸於北梁治下。
從當權者的角度來看,哪怕夜驚堂自認是女帝派遣的刺客,梁帝恐怕也會認死天琅王遺孤的身份,從而坐實西海各部叛亂,取得出師之名。
念及此處,梵青禾有點慌了,詢問道:
“你殺左賢王有沒有人看見?你是王庭的後人,要是梁帝知道此事,肯定會發兵圍剿各部……”
夜驚堂知道殺了左賢王,後果會比較嚴重,對此道:
“我倒是沒亮身份,但整個天琅湖沒人不知道是我,接下來只能回去請示聖上,看後續怎麼處理。”
東方離人是大魏親王,還當了幾個月監國攝政王,對於局勢很清楚,見梵青禾人有點慌,安慰道:
“我朝不從邊關撤軍,左賢王全家死絕,梁帝都不會對西海用兵,只會拉攏各部爭取兵員糧草戰馬,要算賬也只會秋後算賬。
“左賢王被殺,算是給了梁帝出師之名,他敢打仗的話,應該會藉此機會南下,而非去清算西海各部。”
夜驚堂聽見這話,眉頭一皺道:
“意思是,我重新挑起來南北兩朝戰火,而且佔理的還在北梁那邊?”
東方離人琢磨下:“北梁真為此出兵,那確實佔理。不過前提是得敢打,你剛殺了左賢王,算是為王庭復了仇,藉此機會秘密招攬各部,擺出要重建王庭的架勢,梁帝在天琅湖解凍之前,肯定不敢亂動兵戈,一動就可能兩面受敵。”
夜驚堂微微點頭,又詢問道:
“那天琅湖解凍之後呢?”
梵青禾對這個倒是清楚,回應道:
“天浪湖西邊沒造大船的地方,軍卒也只善馬戰,上了船都是軟腳蝦,只要天浪湖解凍,西海各部乃威脅不到湖東,而北梁水師隨時可以打入西疆內腹,甚至順著江河南下……”
東方離人琢磨了下,覺得當前倒是個出兵的好機會,轉頭道:
“你要不就乘此機會,把天琅王的旗號舉起來?只要西海各部起兵湊出兩三萬天琅騎,我大魏再同時揮師北伐,北梁想守住應該不容易……”
梵青禾作為冬冥大王,這些年都在謀劃復國大計,雖然很希望夜驚堂重新登基,但還是搖頭道:
“說起來是這麼回事但北梁國師和梁帝都不傻,這二十年把馬場、鎧甲作坊全收繳了,各部武卒只能穿皮甲騎下等馬,糧草更不用說,維持在勉強餓不死人的量,存不下一分一毫,短時間湊不出來太多可戰之兵……”
東方離人微微頷首,覺得這局勢確實沒那麼簡單,便點頭道:
“那現在就只能做出夜驚堂在聯絡各部,試圖復國的樣子,給梁帝施壓,讓他不好妄動,剩下的交給聖上去處理即……即可……”
梵青禾聆聽之間,已經把外袍脫了下來,見胸口滿是烏青,肩膀上也全是傷口,心底頗為揪心,又把褲子拉下來,想看看腿上有沒有傷。
東方離人正在說話,本來還想把目光偏向別處,結果很快繼發現,惡棍有了反應,慢慢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