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青禾抿了抿嘴,可能是猜到了夜驚堂在想什麼,又叮囑道:
“你可不能為了貪圖享受,刻意壓著,一次一天什麼的,那樣很傷身體……”
“……”
夜驚堂覺得這聊得有點太深入了,讓梵姑娘一個女兒家叮囑確實不太合適,眼見針拔完了,便坐起身來披上袍子:
“有梵姑娘監督,我怎麼可能不注意身體。走下船吧。”
梵青禾作為黃花大閨女,也不好說太多,當下起身幫夜驚堂披上披風,相伴走出了門。
門外過道里,璇璣真人因為不想和朝臣客套,環抱雙臂靠在視窗等待夜驚堂。
見兩人出來,璇璣真人轉身來到跟前,上下打量:
“如何?要不要我和青禾抬著伱下去?”
“我又不是半隻腳入土了,讓人抬著作甚。”
夜驚堂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行走完全無礙,他看了看身著雪色長裙亭亭玉立的水水,因為梵姑娘在,也不好冒犯,就先來到視窗打量了一眼。
東方離人終究是當朝靖王,到了正式場合,還是得維持帝王氣態,不好和他親親熱熱,已經在諸多臣子的迎接下,和太后一起登上了車輦,正在窗戶裡往船上眺望。
夜驚堂抬手揮了揮,東方離人也點頭回應,而後才關上了車窗;至於太后娘娘,因為坐在乾女兒跟前,連眼神都不敢亂看,倒是沒太多反應。
雲璃和三娘,回京城後不可能跟著去王府或者入宮,此時都在碼頭上等著家裡過來接人的馬車。
鳥鳥出門一趟,按時按點上班放哨,幾乎從頭忙得尾,已經累的沒出發時那麼圓了。
此時回到京城,鳥鳥就如同往年走完鏢回家一樣,帶著小云璃在小街上溜達,見啥吃啥。
夜驚堂有傷在身,不想和朝臣客套交際,等王府車架緩緩駛離碼頭後,才相伴下船,來到三娘跟前,在風雪中眺望熟悉的碼頭。
重回京城,夜驚堂這幾個月懸著的心,也算徹底放鬆下來。他略微打量,忽然發現碼頭附近的莊園裡,又有些許武人走動,上山入口處還插著根旗杆,上書‘青蓮幫’三個字。
夜驚堂略顯意外,詢問道:“楊冠不是在京城混不下去,回鄔州了嗎?怎麼又開張了。”
裴湘君剛才就發現了,還打聽了幾句,此時微微聳肩回應:
“鄔王造反,江湖受牽連,現在沒人敢在那邊拉幫結派。楊冠怎麼說也和你有點交情,來京城發展,只要和你把關係維護好,朝野都是無人敢動。剛聽陳彪說,楊冠現在天天登門給你大伯母送鄔山老人參,還安排人手幫天水橋掃街擦地換門頭,孝順的比裴洛都像親兒子……”
夜驚堂如今名頭太大,也不是很意外,搖頭輕笑,想了想道:
“張景林的雪湖散,要流入各州,光靠紅花樓堂口可能跑不完。楊冠和三絕谷關系近,可以讓他和三絕仙翁去打通鄔州的門路。”
朝廷把雪湖散外包給了裴家,裴湘君走之前就安排好了籌建藥坊的事情,如今恐怕已經快弄完了,接下來就是透過各種渠道,流向大魏各地,變成了江湖人的隨身標配藥物。
大魏十二州地盤太大,光靠各個堂口,不可能覆蓋所有郡縣,肯定需要合作商分銷,她對這安排自然沒什麼意見。
璇璣真人站在旁邊給夜驚堂當保鏢,對於生意絲毫不感興趣,只是在打量四處追鳥鳥的小云璃。
而梵青禾聽見這些閒談,覺得跑來大魏行走,總不能一直白吃白喝還問夜驚堂要生活費,插話道:
“配雪湖散需要大量藥材,我給冬冥部寫封信,需要什麼你直接安排人去關外拉回來即可。還有當藥商不能只賣一味藥,冬冥部有不少秘方,你們若是需要,我可以做主給你們幾樣,和雪湖散搭著賣……”
裴湘君對於這個,心底自然樂意,當下就和梵青禾溝通起合夥的事情。
幾人在碼頭等了片刻後,官道上就過來了一支車隊,秀荷和萍兒坐著馬車上,鏢師皆在跟前,最前面還有匹馬,上面坐著個有點胖的書生郎,遙遙就開始嚎:
“三姑!你可算回來啦,你是不知道,我問娘要銀子置辦身行頭,娘說月錢歸你管,她不敢給……”
裴湘君正在含笑言語,聽見裴洛的大嗓門,才想起她明面上還是夜驚堂師姑,連忙恢復了當家姑姑的架勢,雙手疊在腰間,沉聲道:
“大庭廣眾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在書院就是這麼學的儀態?”
裴洛半途翻身下馬,提著冬袍跑過來,對著夜驚堂就開始訴苦:
“驚堂哥,您給評評理。我今年都十七了,在書院吃穿用度得花錢吧?結交好友、人情打送得掏銀子吧?一個月就十兩銀子,一文錢不多,我這怎麼過日子?還好三姑回來了,不然過幾天北梁蠻子來白馬書院,我能把人丟到敵國去……”
夜驚堂其實覺得一個月給十兩銀子零花錢,已經算多了,他在紅河鎮的時候,一個月才五十文零花錢,鳥鳥都不夠吃的。
但他不是裴家的家主,只是裴洛義兄,說多說少都不合適,當下只是做出意外模樣,好奇詢問:
“北梁莽子?北梁人去書院作甚?”
裴洛從腰後抽出一把摺扇,在手裡搖著,嘆道:
“每年北梁那邊都會過來使臣朝見聖上,順便帶著些有才華的年輕人,說是過來請教學習,實則是來我大魏耀武揚威。我們書院雖然不及國子監,但也傳承了好幾百年,到時候肯定會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