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青禾面對各部的眼神,心底相當為難——各大部明面上都是北梁的藩屬臣子,承認私通南朝就是想和北梁決裂,眾族長不敢跟著她造反,就落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而不承認私通南朝也不現實,幾天時間,左賢王早就把訊息送過來了,只是沒說夜驚堂天琅王遺孤的身份而已。
梵青禾不敢讓夜驚堂抗此事,扛了就是‘被仇恨蒙逼雙眼,不顧各部生死’,以後想繼承天琅王,很難再得到各部認同。
為此在沉默片刻後,梵青禾開口道:
“我確實去過南朝一趟,意外結識了幾位高官,但只是行醫問藥,並不涉及到冬冥部立場。左賢王的人,是南朝殺的,但人我不敢交,各部恐怕也不敢強行拿。”
玄昊部的族長開口道:“那梵族長,是想讓北梁朝廷忍氣吞聲,當此事沒發生過?”
梵青禾道:“人是我請來的,出了岔子自然得負責。我會親自上書給左賢王賠禮,並籌集銀錢賠償……”
話沒說完,在座的一個族長,就開口道:
“黃明山具體什麼情況,梵族長心裡清楚,賠禮外加一點銀錢,根本平不了事;你身為族長,不顧族人利益惹下此事,更不該動用族中財產幫你承擔後果。
“各部的族長,萬事得先從族人角度考慮,坐在這個位置,就得擔起這份責任,梵族長才不配位,該把這個位置讓給合適的人。這樣我等不用再擔心,伱以後會不會再惹出此等禍事;北梁朝廷想來也不會再揪著不放;而梵族長若是親近南朝,直接過去定居,整個西海諸部都沒人能說你的不是。”
咚——
巫馬部的老族長,雙手猛杵柺杖,發出一聲悶響:
“此事與各部無關,我等幫北梁朝廷問責,已經盡了本分,冬冥部想如何解決就如何解決,與我等無關。你跳出來讓冬冥部換族長,是急著給左賢王表忠心?”
被罵的族長,只是左賢王的傳話筒,因為身份確實低一檔,也沒敢還嘴。
司馬鉞則開口道:“事情擺在這裡,總得有個解決法子,我們自己吵沒用。梵族長如果有合適的解決之法,大可說出來,只要能幫,在做族長不會有人袖手旁觀。”
梵青禾清楚把左賢王打成重傷,不付出代價根本平不了怒火,當前也聽出左賢王的意思,是讓她退位滾蛋,雖然不想答應,但不答應總不能掀桌子直接造反,當下看向了桂婆婆。
背後的桂婆婆,是老祝宗的夫人,也是亱遲部的後人,明白夜驚堂和梵青禾得拉一個出來抗事。
梵青禾暫時退居幕後,動不了冬冥部的根基,而夜驚堂現身背了鍋,就讓各大部留下了‘行事莽撞、不顧大局’的影響,以後可能很難再順理成章重建西北王庭。
為此在遲疑片刻後,桂婆婆便想授意梵青禾,退一步息事寧人。
但桂婆婆還沒開口,忽然聽到萬千各部族人的後方,傳來了一道朗聲話語:
“勾陳大王好大的威風。知道的明白你和三大部平起平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西海諸部的萬部之主,在這裡當龍頭調停。”
話語不輕不重,但內勁渾厚,硬是傳遍萬人齊聚的大會場。
在場所有族長都被驚了下,齊齊轉頭;而勾陳大王司馬鉞,則是臉色一沉,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嘩啦啦——
背對琅軒城集市的人群,在聲音傳出後,齊齊左右分開。
城中大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匹黑色駿馬。馬側懸著九尺長槍,背上是個身著黑袍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挺、面板白淨,雙眸烏黑炯炯有神,一雙劍眉,更是讓俊氣臉龐多了三分凌厲。
男子相貌過於出彩,任何人瞧見都得駐足打量許久,但其出現後,所有人都沒關注來人外表,而是看向了一面棋子。
一面持在黑袍男子手中的旗子!
旗子通體墨黑,中心帶有類似天狼嘯月的徽記,但實際上是野狼逐日,代表著一支追逐太陽往西方遷徙,直至被萬仞山嶽攔住去路才停步的古老群族。
這個部族放在百年前,可能還沒幾個人知道,但放在如今,那面旗子就是西海諸部一把不容違逆的天子劍,也是南北兩朝徹夜難眠數十年的西北夢魘!
“嗡——”
萬人齊聚的大會場,當即響起嘈雜。
為首的十餘名族長,以前無一例外都是西北王庭的公侯,瞧見旗子下意識就站起了身。
連本來負手而立的司馬鉞,眼角都抽了下,變成了雙手自然下垂,站姿稍微含蓄了些。
蹄噠、蹄噠……
馬蹄聲雖輕,卻傳遍整個會場。
夜驚堂持著三娘剛縫出來的旗子,緩步走到了圓形大會場的中央,手腕微沉。
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