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追逐的五人,便如同三根破空羽箭,所過之處山河飛退,以驚人速度激射向萬里黃沙之間。
左賢王李鐧本想往北方逃遁,但瞧見追兵都往北方斜切斷退路,便徑直朝沙漠中心地帶衝去,滿頭白髮隨風飄舞哪怕是亡命奔逃,氣勢依舊沒落下,拉開距離後還開口來了句:
「薛白錦,你投了南朝?」
薛白錦死死咬住左賢王,沙啞開口道:「非也,就是碰巧撞見,看不得北梁蠻子欺凌我南朝武人。」
左賢王也不覺得薛家孤守南霄山一甲子,能在上升期忽然投降,而夜驚堂也確實不像知道背後有援兵的樣子,當下只當薛白錦是偶然撞見,又開口道:
「你薛家滿門忠烈,從不出忘恩負義之輩。當年南燕生死存亡之際,西北王庭率軍南下直入中原,若不是我父皇奇襲西北王都,解了燃眉之急,南燕還得早亡幾年。你如今不對付魏國亂臣賊子,反倒對本王窮追猛打……」
左賢王說的算史實,但薛白錦半個字都沒聽。
畢竟兩國交戰哪有恩義之說,北梁當年撕毀盟約奇襲西北王庭,是為了解決自身心腹大患,和救大燕沒半文錢關係。
左賢王說了半天廢話,發現這薛白錦一根筋,覺得他像軟柿子就是想把他往死的打,也沒有再多費口舌,悶頭往沙漠中心疾馳。
夜驚堂抱著梵青禾切向右路,速度必然有所減緩,和平天教主的距離逐漸拉遠。
五人就這麼你追我趕,硬是追出去了幾百里路,跑到最後都是面紅耳赤氣喘如牛,而彼此距離也拉長到間隔兩裡的程度,完全就是在比拼耐力,看誰先撐不住。
夜驚堂雖然底蘊不如左賢王,但沒受傷體能儲備充分,此時依舊沒掉隊,但抱著個人被甩出了很遠,在翻過一個山丘後,忽然發現視野盡頭出現了一片黃色雲霧。
雲霧漂浮在萬里黃沙之上,鋪天蓋地猶如千軍萬馬橫行,隱隱還能看到漫天沙塵中閃過光亮,帶著的動靜如同萬獸齊嚎,吞噬了所過之處的一切。
依舊開始陸續丟掉盔甲左賢王,瞧見此景便加速衝了過去,一頭扎進了漫天沙暴,身形當即變得模糊,直至完全被沙塵遮擋。
而平天教主沒有半分停留,緊隨其後衝入其中。
「凝兒?」
夜驚堂瞧見沙暴,就暗道不妙,想喊兩人止步別追了,但呼嘯強風響徹天地,話語傳出不過幾丈就被吹散,只能隱隱瞧見凝兒擺了擺手,讓他回去。
夜驚堂知道沙暴的厲害,怕兩人跑進沙海迷了路,便對天上揮了揮手。
一直在高空追逐的鳥鳥,瞧見手勢後,便俯衝而下飛到了駱凝跟前當嚮導,這樣只要沙暴過去,鳥鳥往高空一飛就能找到出路,不用擔心迷失方向。而夜驚堂則沒有再全速狂奔,落在了沙丘之上,順著幾人在風沙中留下的痕跡,頂著強風往沙暴深處追去……
呼呼——
飛沙遮天蔽日,往沙暴內部行出不過百丈,天空和光亮便全被遮蔽,四野昏暗如同無光拂曉,耳中也只剩下悶雷與疾風的呼嗦。
夜驚堂抬起胳膊遮擋鋪面而來的飛沙,右手緊緊摟住梵青禾的腰,擦身而過的黃沙,在身後帶起了一抹清晰尾跡。
而本就不怎麼結實的沙丘,在此時也成了黃海中的浪濤,肉眼可見的隨狂風變幻遷移,整個人如同置身驚濤駭浪之間,若不是武藝夠高,恐怕不出片刻,就會倒地直至被葬入沙海。
梵青禾就在西海諸部長大,沙漠沒少來,連裝扮都是適合沙漠烈日下行走的裝扮,此時沒有半分慌亂,從身上扯下一截紅紗,幫忙綁在夜驚堂眼睛上,用以過濾沙子,同時大喊道:
「沙暴太大,別亂跑……」
夜驚堂沒戴面巾,張開就灌一嘴沙子,只能用胳膊擋住嘴,開口道:
「放心,我經常走鏢跑沙漠,迷不了路。你抓緊,別被吹跑了……」
「我知道。」
因為實在聽不清,梵青禾沒有再言語,只是抓住夜驚堂的腰帶,跟著一起在飛沙中艱難穿行。
夜驚堂本想跟著足跡追尋,但此地的沙暴遠強於沙洲,他前腳走過,後腳留下的腳印便隨風而散,哪怕距離只有百十米,也再難聽到半點動靜,當下只能放棄追蹤,護著梵青禾往風沙小的地方走,等待沙暴吹過去。
梵青禾雖然被抱著跑了一路不累,但受了點內傷,此時汗水已經浸透貼身黃衫,隔著衣袍都能感覺到溼熱。
而夜驚堂更是如此,渾身汗氣蒸騰,粗重呼吸聲甚至偶爾能壓住風聲。5p;
梵青禾見此反過來扶著夜驚堂的胳腮,盯著強風走了一截後,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就輕咬舌尖,又開口沒話找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