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才二十出頭,雖然天賦武藝都比較差,但還是能和同輩的刀客玩到一起。
“當年的年輕刀客,都喜歡往南湖城跑,大師兄軒轅天罡、師姐軒轅淑夜,還有軒轅鴻志、姚文忠這些人,都是那裡的常客,我也經常和師兄弟去那裡湊熱鬧。
“有次大師兄他們在城裡切磋刀法,仇天合和鄭峰剛到南湖城,就來湊熱鬧。鄭峰初次亮相,剛好和軒轅鴻志對上,因為用的八步狂刀,軒轅鴻志連刀都沒抬起來,就被鄭峰架住了脖子,丟了個大人。
“年輕人彼此切磋,勝負是常事兒,當時不少人喝倒彩,但也沒人往心裡去,大師兄幫忙找場子,把鄭峰打趴下,師姐還送了瓶傷藥。
“本來都以為這只是尋常切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事後還跑去和鄭峰、仇天合喝過酒。但軒轅鴻志這人小心眼,算計又深;發現師姐和鄭峰走得近,直接就把此事告訴了軒轅朝。
“當時朝廷正在選秀,軒轅家已經和京城打點好關係,讓長女入宮當貴妃。軒轅朝得知此事氣得不輕,勒令師姐不許出家門。
“而後軒轅鴻志轉頭又讓人去找了鄭峰,把選秀的事兒如實托出。
“鄭峰性子急,怕選秀之事坐實,就直接跑到君山臺當眾提親,當時不少人在場起鬨;大師兄軒轅天罡知道師姐的心意,還是順水推舟幫忙說了句好話。
“但軒轅朝已經和京城商量好了嫡女入宮之事,怎麼可能退掉皇帝的婚約,當場被弄得下不來臺……”
夜驚堂皺眉道:“然後軒轅朝就讓家父用刀說話?”
張文淵搖了搖頭:“軒轅朝是刀魁,澤州江湖霸主,再怎麼也得講究江湖輩分,只是回絕了此事。結果當時軒轅鴻志跳出來,讓鄭峰用刀說話證明實力;鄭峰見軒轅朝不同意親事,答應了這法子,當眾挑戰軒轅朝,想接下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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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朝不可能嫁女兒,話說到這份上就答應了挑戰;打擂臺不是兒戲,生死自負是規矩,軒轅鴻志在戰前煽風點火,讓軒轅朝下死手,畢竟不同意親事,就和鄭峰結了死仇,留著以後必成心腹大患。
“軒轅朝不是什麼善人,確實想一刀結果鄭峰,以免留下禍根,但下手太毒,傳出去不好聽。
“我當時看情況不對,和師兄弟一起跑去找仇天合,想讓仇天合來拉鄭峰打圓場,但等仇天合趕過來,鄭峰已經被打成了廢人。
“而後的事,大人應該就知道了。大師兄因為此事,棄刀退隱江湖,和軒轅家斷絕了關係;鄭峰不能行人事,在重傷醒來之後,就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仇天合為了幫鄭峰,單刀殺進婚使隊伍劫走了師姐,顛沛流離數十年。我在內的諸多君山臺弟子,也因為看不慣此事,離開了君山臺。
“軒轅朝國丈沒當成,繼承人也反了目,連‘君山神侯’的稱呼都變成了‘軒轅老兒’,從那之後就很少在江湖走動了,可以說一場風波下來,沒一個贏家……”
夜驚堂眉頭緊鎖,沉默片刻後,輕嘆道:
“原來如此。”
張文淵看了夜驚堂一眼後,輕聲道:
“在下說句實話,大人別介意。鄭峰為人不錯,但性格著實有點魯莽,要是換做仇天合,私奔、劫親、生米煮成熟飯隨便來一個,軒轅朝都得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女婿,他偏偏選了最不該走的一條路。不過這事兒也不管鄭峰,主要問題還是出在軒轅鴻志。
“軒轅鴻志從那之後一直怕鄭峰迴來報仇,想方設法的追查鄭峰下落,我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鄭峰不可能回來了,沒想到忽然能遇見大人………唉,鄭峰有後人就好,若真讓君山臺把這事兒揭過去,那這江湖也沒意思了……”
夜驚堂暗暗嘆了口氣,先把這些老賬放下,看向張文淵:
“張前輩心藏俠義明辨是非,當得起一個俠字,不過兒子教育的著實不怎麼好,年輕氣盛行事魯莽,若非遇見我,現在已經被灣水鎮的地頭蛇砍了,以後得好好管管。”
張文淵臉色微變:“犬子平時挺好,可能是擔憂我安危才……犬子沒事吧?”
夜驚堂本想說沒事,但上次只是在街上立了個威,然後就讓那小子在鎮上等著了,現在啥情況他還真不清楚,就開口道:
“我打過招呼,應該沒事。鄔王已經被擒住,山裡也沒啥事,我去把張前輩兒子接過來,你在軍中好好休養即可。”
張文淵劫後餘生,當前自然最想和家人團聚,但在鐵籠裡關了個把月,如今連站起來都困難,山中也沒馬匹,他總不能讓夜驚堂揹著出去,當下只能拱手道謝:
“那就麻煩大人了。”
夜驚堂見此沒有耽擱,轉身回到了黃石嶺下,和笨笨打了個招呼後,就朝山外飛馳而去……
——
剛過晌午,烈日當空,天氣頗為悶熱。
沿河小鎮的小客棧裡,鳥鳥蹲在屋簷下,盯著北方群山放哨,百無聊賴的輕聲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