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拍了拍青巔的肩,說這是老毛病了,你習慣就好,然後就帶青巔去了廚房,開始忙活起晚飯了。雖然修煉之人可以不吃東西,不過口舌之慾可不是說能斷就斷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青巔覺自己的廚藝不錯了,可當他看見登封的刀功,還是默默的選擇去生火了。
幹活的時候很容易悶,青巔又是閉不上嘴的年紀,開始好奇的問起登封事情來,話題一下就到了朱諷身上,青巔看廚房外沒有人影,很小聲的問道登封:“師兄,為什麼那個小胖子要說朱諷是野種呀,還提到了師孃,而且朱諷和師傅為什麼關係這麼差,他們不是父子嗎?”
登封切菜的手停頓了一下,下一刻切菜的頻率瘋狂加快,冷笑著道:“那小胖子這麼說師孃嗎,看來我對他的修理還不夠。”
看著這般樣子的登封,青巔吞了一下口水,心裡祈禱小胖子自求多福。
“師弟,這件事其實你不問,我也會和你提,既然你想知道那也省了我找時間了。唉,其實師傅和朱諷都是可憐人,一個渴望父愛,一個想當個好父親,卻又不想勾起悲傷回憶,選擇逃避。”登封感嘆道,開始將事情述說給青巔。
青巔的師傅姓朱,名革,是現任宗主的親弟弟,也是除了現任宗主意外青山殿實力最強的人。
不過師傅也有師傅的煩惱,師傅有一獨生子叫朱諷,年齡比青巔小一兩歲,師孃是位不能修煉的凡人,自幼體弱多病,朱革當初為了娶她和自己的親大哥鬧翻,親大哥希望朱革找個門當戶對的做伴侶,派了殿內好多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來勸,可朱革最後還是選擇了遵循內心的判斷。
就這樣,師傅和他大哥決裂,帶著師孃在外雲遊,可天有不測風雲,師孃難產了,情況很危險,已經到了要保大小的最危機的時刻,師傅為了保護師孃,決定放棄這個孩子,每次師孃都會聽師傅的話,但這一次師孃卻拒絕的格外堅決,師孃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就算躲了這次也不知道有幾年可活,師孃不想自己走了以後師傅孤單一人,她更不想師傅再這樣居無定所,為了給她續命,進入那些危險的秘境去採集藥物,而且師孃是位母親,就算還沒見到孩子,她也是位母親,母愛從來都不需要理由,母愛從來都是最偉大的情感。
那時,師傅看著躺在床上滿頭大汗,在忍耐痛苦的妻子,第一次哭了,他永遠是那個站在她身前遮風擋雨的人,可到了最後卻無能為力。
“相公,楓兒很慶幸能遇見你,楓兒永遠忘不了我們第一次相見,那晚,我在屋內看書,聽見屋外有聲音,開啟窗戶一看,月色下你坐在我屋外的楓樹上,楓葉從樹上緩緩飄下,落在你肩膀上,你看著月亮,月光也照耀在你身上,那一刻我感覺自己似乎看見了一位謫仙,你注意到了我,向我禮貌微笑,問是不是打擾到我。我那時緊張,連回答的話都說不出來,你以為我有意見,灑脫一笑,說著是我影響到了姑娘,抱歉。向著天邊飛去,其實我那時是想說沒關係,希望你留下來,我只想那樣安靜的看著你,因為你是我在哪幽閣中第一次見到的風景,從第一次見面就烙印在我心裡,我的身體很差,父母為了我可以健康成長,隔絕了我和外面的世界,我無聊時只能看著這片楓樹發呆。”
師孃額頭的汗越來越多,臉色卻越來越平靜蒼白,彷彿已經被疼痛麻痺。師傅不斷拿著毛巾給師孃擦汗,眼角的淚水沒有停過。
“我那夜後悔的沒睡,懊惱自己把你嚇走,可第二天夜裡你又來了,還帶了好幾本畫冊,畫冊上畫滿了府外美景,都是我心中嚮往的地方。你說這昨晚是你唐突,希望姑娘不要怪罪,這幾副風景畫冊是你畫下的,可能畫的不太好,你的水平有限,希望我別介意。我又這麼會介意呢,這是我一身中受到最好的禮物,我看著畫冊,你坐在楓樹上賞月,我不知道我是在看畫冊,還是在看你,我真的好貪心,可我真的好想一直這樣貪心。”
說道這,師孃的氣息開始漸漸急促,隨著師孃一聲用盡力氣的哼聲,產婆喊著孩子出來了。但師孃的氣力也在那一刻徹底流失,只剩下一點若有若無的氣息。
師孃的雙眼充滿了淚水,她用著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想撫摸師傅的臉,師傅趕忙幫她抓住,貼著自己的臉,感受著上面熟悉的體溫,卻漸漸冰冷。
“革哥,楓兒其實早想問你,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家院子裡呢。”
師傅看著師孃蒼白的面容,緊握著師孃的手,溫柔的微笑,哽咽道:“楓兒,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前一天的中圓節,那夜是我第一次在凡間過中圓節,我在夜市的熱鬧繁華里迷了方向,你難得被父母帶出來賞這夜市,聽著說書人講故事,我迷迷糊糊的走,你欣喜的看,我們就這樣順著人海背靠背的撞在了一塊,你的香囊掉了,你低著頭直說對不起,然後像個小兔子似得跑掉,我撿這香囊呆呆的站著,想著自己有那麼可怕嗎。然後我就到了你家,準備悄悄地歸還香囊,正好看見你對月亮許願,希望父母不要再因為自己的病而煩惱,希望可以快樂的過完剩下的每一天,希望可以看一看這山河的景色,希望……。你說著說著留了淚,我看著看著留下了心,你說我是你記憶裡烙印的風景,可你又何嘗不是我踏遍山河見到的最美畫卷。”
講到這,師傅的嗓音裡已被哭音填滿。
師孃摸著師傅的臉,開心的說道:“那這樣就是革哥先喜歡上楓兒的嘍,楓兒好開心,楓兒真的好開心……”
看著師孃好似熟睡的臉龐上幸福的微笑,眼角那沒留盡的淚珠,和緊握著師傅不願放開的手,師傅放聲大哭,他想起師孃懷孕時和他說的,如果楓兒以後不在了,有孩子陪著革哥,就像楓兒陪著革哥一樣,師傅當時忙說不要胡說,他們一家會一直在一起,在一起……
登封話音傷感的落下了最後一個字元,青巔早已泣不成聲,登封沒有說什麼,摸了摸青巔的頭,道:“我是在師傅和師孃雲遊時見到的孩子,師傅師孃待我如己出,那時我才六歲,我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我以為師孃就是睡著了,只要第二天她就會起來和我一起去街上聽說書,吃糖葫蘆,看皮影戲……”
青巔用淚水朦朧的眼睛看向登封,見登封的眼角也已溼潤。
“朱諷長得很像師孃,所以師傅每次看見朱諷都會追憶往昔,傷心難過,這樣一來二去,就開始無意識的逃避朱諷,尤其是到了朱諷三歲,開始懂事,能感覺到父親的逃避,師傅便乾脆將朱諷和我託付回了宗門。宗主是個好大伯,雖然他還和師傅慪氣,可他並沒有因為朱諷母親的關係冷落朱諷,相反對他很是疼愛,像是親兒子一樣,甚至不忍責怪,宗主這個年紀本該早就婚配,可卻全被他推了,宗主為了宗門發展勤快是真,可這又何嘗不是為了朱諷呢。”。
登封繼續道:“其實朱諷很懂事,那些惹出來的禍大多是看不順眼才出手,這要提到宗門內的一個現狀,我先不說了,你日後親身去體會才會有感觸,你只要知道,朱諷在宗主的教導下成長的很健康,只是他惹到了宗門內一些人的不開心,把他的身世散播出去,才會有師弟遇到的那種路人情況。其實說來說去,兩人都邁不過各自的坎罷了。”
登封說完菜也燒好了,開始把菜分好碗,給師傅送去,青巔也學這樣,在登封的指示下,分好朱諷的那份愛吃的菜,給朱諷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