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今年貴庚啊?”李信看了一會,這才開口問道。
“小老兒今年五十有七了!將軍!”老人惶恐的跪下了,回答道。
“快快起來!我們這裡不興這一套。我就是問你幾句話而已。你當兵多久了?”李信連忙將他給扶了起來,自己也在他身前坐下,說道。
“小老兒也已經是記不清楚了,記得當年給漢國當兵,後來又給趙國當兵,到了現在,據說又換成秦國了。算起來,好像很多年了!”這人想了一會兒,有些茫然的說道。
聽到這話,李信也沉默了,可不是很多年了嘛!他口中的漢國,應該指的是後世所說的前趙,而趙國的話應該就是石氏的後趙了。前趙被後趙所滅,那也是30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此算來,這老人家至少也當兵三十多年了。不過,這一點也不奇怪,畢竟,這段時期可謂是關中與中原地區最混亂的時刻。
“那你還想當兵嗎?還是想要有間茅棚,守著幾畝薄田,過個安生日子呢?”想了想之後,李信問道。
“當然是想過個安穩日子了!可這麼多年了,你打我我打你的,啥時有過安生日子啊!我這把老骨頭怕是看不到那樣的太平年景了!”聽到這話,老人家頓時是笑了起來,說道。
不單單是他,就連周圍的那些俘虜們,聽到這話之後,也都是神色各異。許多人冷漠的臉上,似乎也浮現出了一絲嚮往之情,但也僅僅只是一絲而已,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看到這一幕之後,李信也沒有再問了,站起身來,這一回直接向著那群胡人走了過去。這一幕,讓周圍的人紛紛是有些訝異,周圍的那些華山軍士兵們更是神色緊張,生怕這些胡人們會對李信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不過,那些胡人們卻沒有什麼動作,見到李信之後,好像是事不關己一樣。但李信看得清楚,這些人的眼神之中,還是有些畏懼之色的。
說是胡人,其實並不是外國人,眼前的這些胡人僅有少數幾個看起來相貌上和中原人有些差異,其他的基本上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了。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分出了這個小圈子的話,基本上來說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發現這些人的不同之處。
“你們會說漢話嗎?”李信來到他們的身前,毫不顧忌的坐了下來,問道!
大多數人都默默的點了點頭,這些人可不是那些剛剛從塞外進入中原的,他們很多的人甚至已經是在中原生活了幾代,多年與中原文化接觸下來,在交流上面自然沒有太大的問題。
“你們都是氐人嗎?”李信看了一下,好奇的問道。
“有一部分是氐人,還有一部分是羌人、土谷渾人,還有幾個是從西域來的!”他們沉默了一陣,最後,一個三十多歲,長得頗為消瘦的男子開口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氐人還是羌人?”看著他,李信問道。
“彭林!羌人!”這男子倒是很直接,而且,看起來一點懼色也無。
“哦,那你們當兵應該不是為了吃的吧!你們應該是心裡支援苻秦所以才去當的兵吧?”李信點了點頭,說道。
“呵呵,這世道誰當兵不是為了活下去,誰當兵不是為了吃口飯呢!將軍想得未免太多了!”聽到這話,彭林不屑的笑道。
“這樣啊!可是,苻健當了皇帝之後,你們這些胡人不是應該過得更好嗎?”李信想了想,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他當皇帝,對於我們而言,當然是有點好處的,但又能夠好多少呢?我們不一樣在這裡整日征戰廝殺?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日子!”彭林搖了搖頭,臉上頗有無奈之色。
“我聽說你們羌族發源於秦州以西的土谷渾之地,本以牧馬種田為業。那個地方我聽說過,寧靜的藍天一塵不染,翠綠的草地綿延向遠方直到看不見頭。成群的馬兒奔跑在大地之上,羊群就像是天上潔白的雲朵一般。牧人們騎著馬兒,逐水草而居,興起則高歌暢飲,快活自在!”李信看了看他,緩緩說道。
當他說起這番情景之時,眼前的這些胡人們,一個個都露出了神往之色。即便他們中的很多人可能不在塞外生活了,更別說親眼見到過這副情景,但想來祖輩之間應該有著流傳才是,畢竟,那裡才是他們的祖地。。
雖然他們是胡人,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是天生的殘忍,只不過是因為時勢所造而已。假如說真的能夠有這樣的一種生活的話,眼前這些人還會願意拿起手中的武器去殺戮嗎?除非是為了保護這種生活,不讓這種安寧毀滅。
“如果能夠再回到那樣的藍天白雲之下,帶著家人放牧為生,哪怕是死也值了啊!”彭林嘆了口氣,眼光望向遙遠的西方,神思愁緒盡在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