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沙漏如往常一般滴滴答答響著,午夜已過,依舊無風,依舊是毛月亮,似乎一切還是尋常。
但此刻房間內的氣氛卻已經到了冰點。
“怎麼可能。那高人明明答應我了,我每天按時吃藥。大夫也已經把過脈了,而且,我孕吐的厲害,怎麼可能不是懷孕呢?”阿巧一臉的不可置信,哭著問道。
“你不信嗎?”阿憐上前,摸了摸她的臉頰,語氣如冰。
阿巧瑟瑟發抖,一邊往後退著一邊搖頭。
“浮萍娘子,”阿憐忽然喚道,“得勞煩你解釋一下了。”
也不顧阿巧的驚恐,浮萍笑著捏了個咒,牽著小娃向前幾步,隱身的法術已無。兩人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阿憐笑意盈盈看著浮萍,將軍溫柔看著阿憐。只有阿巧無比怨恨地盯著浮萍和小娃。
“久等了,夫人。”浮萍朝著阿巧笑笑,似乎一切是那麼尋常。她雲淡風輕地說道,“我給你的藥確是是按照你的心願來的。”
“騙子。”阿憐面色猙獰,恨意滿滿,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你和這賤人是一夥的,是你把她放出來的。賤人,都是賤人,我要殺了你。”
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朝著浮萍和小娃這邊撲來。小娃大驚,想後退幾步,卻被浮萍拉住了。
那年輕婦人還沒撲上來,將軍已經一腳將她踢開。
將軍力氣很大,阿巧被踢到了一個角落裡,嗚嗚地哭泣著,不停地喊著疼。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她一直呻吟著,但是將軍和阿憐都沒有任何反應。浮萍和小娃當然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阿巧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在叫喚了。浮萍才緩緩說道:“阿巧夫人,我說了,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在完成你的心願。你將自己姐姐死後的的靈魂困在池塘中,她的怨氣只會越來越重。”
“所以你就將她放了出來?騙子,你難道不知道她出來回來索我的命?你這是故意想害我!騙子,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全都想害我。”阿巧在地上抽噎著哭道。
“你們是雙生子,命本來是一體的,她的怨氣越來越重,所以你身上的黑氣就會越來越重,不出兩月,你必死無疑。”浮萍頓了頓,又說道,“況且,你姐姐本來就不該被困在池塘中。若不是你的貪心,她本該好好活著。”
“她該好好活著?所以我就該死對嗎?憑什麼她什麼都有,為什麼老天爺這麼眷顧她?我們明明是一胎所生,憑什麼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我就只能是寄人籬下的一個小丫頭?”
忽地一陣勁風,小娃還沒有看清楚什麼情況,只見阿巧已經被阿憐提起來掐住喉嚨。
阿巧不停地掙扎著,但阿憐依舊無動於衷,似乎眼前這個人已經不再是她的妹妹。她恨恨地說道:“阿巧,你怪我讓你寄人籬下,是嗎?你知不知道當年阿孃為我們取名字是為了什麼?你叫阿巧,我叫阿憐。是蓮巧之意,她讓我們兩個人一輩子都相互扶持,互相照顧。可是一直以來,你都幹了些什麼?但凡我喜歡的東西,你都要搶?你就是這樣當妹妹的?你是寄人籬下的小丫頭,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將你一個人留在家,你可能吃不飽,穿不暖,只能淪為奴婢。”
阿憐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不,是變了一個鬼。從剛剛的風姿颯爽,溫柔可親變成了真正索命的厲鬼。她用力地掐著阿巧的喉嚨,眼睛裡不再是剛剛的星辰閃耀,而是通紅的地獄烈火。
那地獄烈火就如阿憐身上的嫁衣,阿巧在這潑天的恨意中掙扎不開,眼淚已經快流乾了。但嘴裡嘟嘟嚷嚷似乎還在說著什麼。
小娃離得太遠實在是聽不清楚,但浮萍卻聽到了。
阿巧唸叨的是——孩子。
浮萍頓了頓,笑道:“阿憐,我忘了說孩子的事了。你先等等,讓我先說完。”
阿憐聽到這話,立即收了手。阿巧摔在地上,身上很多處都在流血,人已經不能說出話來了。
浮萍淡淡地,看著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心裡有些難受,嘆了口氣道:“你說你想懷孕,可是你與將軍註定這生無子無緣。我便去豐都取了黃泉水和孟婆湯,這兩樣東西,本來凡人沾了必死無疑。但是,再加上黃泉河畔的彼岸花,是催子的良藥。若是你不那麼著急,九個月後,你生下的會是一個健健康康的男嬰,即使這個孩子並不是你與將軍的,但他確是屬於你的。但是偏偏你等不了,那藥加重了劑量,懷孕地更快了,但註定它是個鬼胎。鬼胎,不屬於人間道。”
阿憐在地上不停地顫抖著,淚水又重新湧出來,充滿恨意地看著浮萍,似乎一切都是浮萍造成的。
“不知悔改。”將軍一腳踢在阿巧的肚子上。
阿憐已經恢復了先前正常的模樣,依舊是風姿颯爽,溫柔近人。只是她臉上沒有笑,她冷冷地說道:“既然你這麼想生孩子,就生吧。你若是就這樣死了,我受的苦你連萬分之一也沒有嚐到。”
說罷,她又轉身向浮萍作了一個揖,寫道:“浮萍娘子遠從崑崙山來,謫仙一樣的人物,竟被我牽扯到這種骯髒齷齪的事,實在是阿憐考慮不周。”
浮萍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再說了,若不是你,我也賺不了這樣一大筆銀子,你花了錢,我當然得辦好才是。”
小娃十分地不解,但也不敢插話。浮萍接著說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好好回去休息。你與將軍久別重逢,我便不打擾二位敘舊了。”
阿憐點頭,但想了想,又皺眉道:“還有一件事,可否麻煩娘子?”
“你說便是。”
阿憐笑著說道:“這女人我看了礙眼,還請浮萍娘子替我隨便扔在哪。從此以後,她與將軍府,與我再沒有任何的瓜葛。就讓她自生自滅,她不是恨我給了她寄人籬下的痛苦嗎?以後便讓她受著無家可歸,無人可依的痛苦,她應該就不會那麼恨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