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聽了這話,眼角幾乎要滴下淚來,但仍舊咬牙道:“就算打不過,也要拼死一試。再說了,茱萸娘子如何知道我們打不過?”
“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們非人。是不是?葉公子。”茱萸笑的坦蕩,一頭青絲垂下來,擋住了照在她身後的光。
葉御搖著扇子笑道:“茱萸果然名不虛傳,小生果真沒有看錯,茱萸娘子不僅貌美,還機智靈巧,可真是難得啊。”
阿離白了他一眼,方才向著茱萸問道:“難道茱萸你也非人?”
茱萸連忙擺擺手,解釋道:“小娘子你別說笑了,我若是非人,怎麼敢去替你們打探道士的訊息呢,怕是早就被他抓來吃了。”
阿離心中的擔憂更重了,父母之仇,如何能不報。可連爹孃都打不過的妖道,憑她和他,真的能報仇嗎?
正在她沉思之時,葉御突然握緊了她的手,她心下瞬時湧起一陣暖意。那手掌溫潤,如同寒冬中的暖陽,給人安全感和依靠。阿久勉強擠出了笑,對茱萸道:“多謝茱萸娘子,只是,我想您混跡於三教九流的訊息往來中,一定有能幫到我們的訊息。”
“你們付了酬金的,不必客氣。”茱萸笑著說道,同時為他們沏了一壺茶來,“既然你們給了這麼多的好東西,那我不妨就免費給你們說一件事。”
阿離和葉御忙問道:“什麼事?”
茱萸纖纖玉手提起了茶壺,小心翼翼倒上了三杯清香無比的茶,嫵媚地笑道:“哎,你們先嚐嘗我這茶吧,這可是我專門去那彭祖山採的,聽說有長生的功效呢。”
葉御皺著眉頭央求道:“好姐姐,我們可不想什麼長生,只求你告訴我們如何能除掉那個道士。”
茱萸展顏笑道:“哎,你們妖怪也這麼心急的嗎?心急可沒好事啊。這幾天我去了彭祖山,打聽了你們要找的道士,也就是牛安魁。那道士最近不是在彭祖山求長生嗎?可是那長生術講究陰陽交合,不知為何,居然來雲香閣花重金求四十九名女子。咳,雖然那道士難纏,我們閣中的小娘子可都不願意去。但對你們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阿離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沒在說話,反而葉御皺著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跟著這四十九個女子上山去?”
“不。”茱萸搖搖頭,“不是跟著去,是讓你身邊的這位小娘子取代我們雲香閣的一位小娘子,如此我們雲香閣少了一位妹妹受苦,她也能找到報仇的機會,你說呢?”
茱萸話剛說完,葉御便重重地放下茶杯,倒是把兩人嚇了一跳。他皺眉道:“受什麼苦?”
茱萸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阿離,再看了看葉御,才緩緩道出實情。
“牛安魁今年春分時來蜀地,打著高人的旗號,當地的許多人都來找他驅邪除妖,竟是有兩分本事,但凡他遇到的妖怪,都不能活命,許多蜀地的達官貴人都尊他為虯山仙人。只不過,虯山仙人卻不是真正的仙,他極其好色,一個月前他去另一家也求了七七四十九個女子,卻不是為了滿足慾望,而是為了長生。他的手段似乎無窮無盡,為了達到他想要的東西,總是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折磨這些女子。上個月送去的四十九個女子中,已經有七個消香玉隕。”
“這不是去送死嗎?而且為何長生需要七七四十九個女子?”阿離不解地問道。
茱萸冷冷地笑著,神情漸漸地變得嚴肅起來,“不知道。只是昨天,那些與他交好的達官貴人又來逼迫雲香閣再交出四十九個女子,似乎與他的長生計劃有關係。送死,我可捨不得我的這些姐妹們,若不是那道士法力高強,為那些貴人辦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我們雲香閣又怎麼會受這種閒氣。難怪你們千里迢迢地來尋仇,這樣的人,也活該他死。”
阿離和葉御離開的時候,隔院傳來縹緲的歌聲,聲音清脆婉轉,一聲聲地拉長著聲音唱著:“花時一宿碧山前,明月東風叫杜鵑。孤館覺來聽夜半,羸僮相對亦無眠。汝身哀怨猶如此,我淚縱橫豈偶然。爭得蒼蒼知有恨,汝身成鶴我成仙。”
回到客棧,葉御看到阿離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拿扇子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幹什麼?”阿離正苦悶著,難免惱怒道。
“阿久,別愁了,大不了我們再修煉幾十年再報仇唄。反正我們是妖,有不會死。”
阿離跺著腳道:“萬一他老死了怎麼辦!他又不是妖!”
葉御搖著大扇子:“那死道士不是在修煉長生嗎?放心吧,他怎麼這麼快死,我們一定有機會的。”
“我不想等了,一刻也不相等,我就是在你家等著爹孃,結果爹孃不在了。你要是怕死,我一個人去便是,只要近得了他的身,我定能殺了他。”窗外的月光照在阿離堅定的眸子上,她眼中似有淚光。
葉御翻了個白眼,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別傻了,阿久你現在沒有妖法,他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連我去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先別急好不好?”
一隻黑鴉落在窗簷上,忽的又飛走了,抖動的羽翼落下來幾根紅色的羽毛。
阿離冷哼一聲,“不急?葉御哥哥,你告訴我,我爹我娘明明等著我回家,如今變成了枯木,我如何不急?”
葉御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那黑鴉落下的紅色羽毛,眼中的擔憂又重了一分。
他知道,復仇只是聽起來讓人覺得快意的事情,等真正去做的時候,絕不會那麼容易。
就比如,此時這些紅色的羽毛,都藏著難以捉摸的道法,隱隱約約地散發著焦臭的氣味,似乎他們在尋找著什麼東西。
他莫名地感到了一點點的不安,以前他爹總是護著他,護著一方百姓,如今他自己一個人,只想護著那棵倔強的柳樹。
難道這也辦不到嗎?這是他第一次答應別人,不應該這點事情也做不到。
他可是河神之子,而他的小丫頭,已經這麼可憐了,怎麼能再讓她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