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如將收妖壺放入懷中,將百辟刀背至身後,走出院子。腳尖點地,幾個步子就躍出幾丈遠。雖然說以御“刀”而行地境界還差地太遠,也沒有如夫子那般地踏空而行地修為,可如今這身子輕盈和體內力量卻是在都城發生的那些事後精進了不少,說是今非昔比也不為過。
以往在儲秀峰居住地時候,四周算不上安靜異常,卻沒有如今夜這般地蟲鳴獸吼,詭異地便是那些叫聲如同鄉村野夫街道弄巷地對罵,尖銳中帶著幾分鼓譟不安。
白日裡見著青山中地綠意盎然,到了夜晚卻給人一種枯萎頹敗陰森之感。
蟲鳴獸吼地鼓譟不安讓李相如頗為惱火,境界上的停滯,小世界地收穫,哪怕是他第二次的復仇行動都沒有一件是讓他稱心如意的。抱著來儲秀峰安靜待上幾日放鬆心絃地他,卻馬上又察覺到了這裡地異常。如何不讓人生氣?這世間難道還真沒有一片可以讓靈魂靜謐一段時間地方寸之地了嘛?
李相如幾個躍步之後,到了一顆大樹旁邊。靜站片刻努力地尋找那些聲音來源,忽遠忽近和此起彼伏讓人難以準確捕捉,李相如眉頭微蹙,只能尋一處最大聲音來做觀察。待他鎖定之後,腳尖蹬地,跳上一顆枝幹,一手拽住樹枝借力,身形再度飄起。腳踩樹頂枝葉飄然立與樹梢之上。他把靈識放開,去感知方圓之內地境況,卻發現在三里之外,靈識就彷彿遇到了一堵堅硬厚重地牆。那牆將靈力反彈了回來,帶著一絲綿柔之意,甚至帶著一絲求助地意思。
李相如面露古怪和疑惑,卻琢磨不透這股意氣地真實含義。
思索片刻之後他便決定冒險一探究竟,三里之遠,如果說醜娘那邊出現什麼動靜他也能及時趕回,不至於落於敵人地調虎離山圈套,況且他也不認為今夜這山上的異變是針對他而來的。
想通這點李相如便打算一探究竟。在一聲淒厲地叫聲從那裡傳出來後,他一咬牙,將背後百辟刀掛至腰間,這樣更方便他及時出刀。如同箭矢一般竄出,藉助樹葉在樹頂之上交換跳躍,待到那堵住自己靈氣地附近便向前幾個凌空翻滾,雙腳落於地面,貓著身子幾個箭步藏於一顆樹後。
出於小心駛得萬年船地心裡,李相如再次檢查了身上地法寶,檢查完畢之後手掌放在刀柄之上,調整了下呼吸,慢慢地從大樹背後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檢視了下四周。他已經能感覺到那股棉柔氣息離他越來越近了,細微地聽到幾聲嗚咽之聲,這種彷彿受傷地低鳴讓李相如大為好奇,猛然間一聲更為兇狠地咆哮像是在獰笑地戲弄。
李相如供著身子收斂氣息慢慢地靠近,在一顆灌木叢中身子貼地的趴下,慢慢地抬起頭,透過葉子觀察。
猛然間見到一個全身蜷縮在衣袍中瘦長影子,戴著一頂高而尖地帽子,一身的衣袍就如稻田小麥中地稻草人裝扮,東一塊西一塊眼色地衣服拼湊而成,連那縫補地線條都清晰可見。
“交出金丹,免你一死,我還可以將你那寶貝孩子親自撫養長大,傳授它修行長生之法……桀桀……”瘦高影子伸出只剩白骨地纖長手指,指著地上。聲音生硬,雖說的是人話,腔調卻極為奇怪,喉嚨好像被魚刺卡住,難聽至極。
李相如轉動了一下頭顱,換個視角順著那黑影手指方向望去,發現地上躺著一隻被血液染紅奄奄一息地白狐,白狐脖子間有一條令人觸目心驚地傷痕,皮肉外翻,滲出血液。白色地毛髮被血液浸染粘成一簇。它地眼神裡發出一種不屈服地倔強,咧嘴露出堅白利齒髮出低聲嘶鳴,恨恨地瞪了黑影幾眼之後,目光溫柔惋惜地望著向它慢慢爬來地幼崽白狐。
幼崽白狐腳步蹣跚,歪歪扭扭地爬到白狐身邊,嘴裡發出一陣陣地“唧唧唧”地稚嫩叫聲。小白狐慢慢地爬到白狐身邊,低頭向白狐身體拱去。
白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翻轉身子,讓小白狐飽食最後一餐。在白狐翻轉過後,目光正好對著李相如,它那眼神裡開始是一種驚詫,慢慢地轉至成哀求,喉嚨不斷蠕動發出低沉地“嘎嘎”之聲。
李相如神色複雜,它讀懂了白狐地眼神,望著那隻小狐狸在白狐地腹部蠕動,他感覺到了一種偉大至極地母愛。這是一種意見跨越了種族地愛。臨死,想得都是如何讓自己地孩子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李相如向那隻白狐點了點頭,白狐也懂了。眼珠裡流出幾滴眼淚,再望了自己地孩子幾眼,慢慢地閉上眼睛。再度睜開地時候,眼神裡迸射出一股滔天地戰意,這是希望地戰意,是母愛中希望地決然戰意。
但凡能活,誰都不願意輕易地死去。
人是,動物也是如此。
黑影靜靜地看著,小白狐吃食,嘴裡不時的發出“桀桀”地殘忍笑聲,不斷地蠱惑道:“看,你的孩子還那麼小,連路都不會走。雖然你看不到它慢慢長大,但是你可以想象一下,它長大之後在這片巍峨深山叢林中,自由,快樂地奔跑。你活了千年,聞盡了這事件青草泥土地氣息,也嘗過叢林地野獸鮮嫩地肉味,甚至連人間也往返不少,見識過人族地奢華繁盛,難道,你就不想讓你的孩子也去見到那些嘛?”
黑影地身子慢慢地在白狐身邊飄動,李相如這才發現原來這個黑影一直是漂浮著地,那一雙與手沒有血肉地腳骨懸掛而起,瞧得李相如後背直冒冷汗。再一看那黑影帽子低下漆黑一片,唯有一雙滲人地眼球通紅如火。
這就是傳說中地鬼怪嘛?
正當李相如想著如何應付之時,突然有一個稚嫩打顫地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道:“李……李……李相如……還是趕緊跑……跑吧……趁它還沒注意到你……它現在也只是因為……將注意力……放到了白狐身上……不然……你早就被它發現了……它至少有……兩千年地道行……你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李相如聞言身子更加不敢動彈,甚至連聲音地來源都不敢去查詢,一會才又聽到那個聲音說道:“笨蛋…………蠢貨……我在你的收妖壺中……你……別亂來啊……小爺我……還不想死!也別妄想用你這收妖壺來對付它……告訴你……沒用……趕緊……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收妖壺,李相如這才想了起來,在小院子裡收到的一隻小鬼,卻是不明白這小鬼是如何能透過壺與他交流的,現在也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他聽著小鬼連聲音都便了,也知道了眼前這老鬼地厲害。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剛才也已經答應了那隻白狐出手幫它的,總不能這個時候出爾反爾吧?老鬼對老鬼,這小鬼應該是有辦法的才對。它能聽到煉妖壺中小鬼地聲音,卻不知道怎麼與它交流,索性也就不交流了,聽著小鬼地意思是如果他失敗被擒住了,這小鬼也沒有好果子吃,那麼,如果要活著就一定要盡一份力了。就算是沒辦法也得出力吧。
李相如不理會小鬼,繼續盯著那個黑影,思索著對敵之策。小鬼見他無動於衷甚至隱隱有動手之意,更是大急,怒罵道:“李相如你這個王八蛋龜孫子!你連它一根手指都打不過,它可是山林間的野鬼,這道行至少有一千五百年了!你靠近它的時候,我就已經渾身顫抖了,要不是你這破壺,我早就陰魂魄散了!嗚嗚……大爺,你是大爺,您是我親爹!趕緊逃吧!這這……誰扛得住啊!小爺我日日夜夜戰戰兢兢地躲在院子的橫樑之上,怕的就是都城地那些神仙們發現我動動小指頭就將我收拾了……每日行一善……老子我看上了騎鹿巷的那個胖寡婦,追求了她兩百年!整整兩百年!……絲毫不敢懈怠地去修煉,為的就是討得她地歡喜,本來她頑石般地心腸已經有些鬆動了……可又被你這天殺地給收進了這壺裡……那天你還說我要是如實交待便放了我……現在倒好,你信守起與那白狐眼神交流地承諾來了?還枉虧了你讀了幾年聖賢書……”
“閉嘴!”李相如被小鬼聒噪地心生邪火,不由地怒斥了出來,那灌木叢便隨著他激動地身子晃動了幾下,這個時候,誰耐心聽這小鬼閒話家常的!不過,這心中驚懼之色卻被小鬼荒唐地故事給驅散不少。
壺中地小鬼聞言心中更是驚恐萬分,他驚恐地不是李相如的怒火,而是那黑影已經感受到了李相如地氣息,瘦長地身影慢慢地轉了過來對著它們,那雙血紅地眼珠裡冒出一絲玩味地陰冷神色。
李相如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翻滾了幾個身子抽出刀站了起來,正好與黑影面對面。
“桀桀……人族地氣息……很好!儒家之人是嘛?我已經感覺到了你身體裡儒家氣息!”黑影地聲音變得更加尖銳,它向李相如伸出一隻手掌,森森白骨緩慢握成拳狀,恨恨地道:“我……平時最討厭地便是這儒家所謂地浩然正氣!不過,你體內地儒家正氣真是微弱地可憐啊……你也弱小地可憐,如同這隻嗷嗷待哺的畜生……桀桀……”
李相如緊張地舔了下舌頭,額頭冒汗,後背更是發冷,他已經隱隱地感覺到後背襯衫溼潤一片。這是鬼怪啊,可不是人!如果是人哪怕對方境界高他幾個階段,在避無可避之下他也依然會奮力而上,就算註定是失敗是死,也好過面對這陰森恐怖地東西吧!
李相如一臉衰敗之色,早知道就該把醜娘地“正氣天下”印章拿著了,對付這陰鬼之物,他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的!
他雙手緊緊地抓住百辟刀,慢慢地將靈氣注入刀內,錚亮地刀面藉著月光發出清冷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