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兒接著道:“地藏王菩薩路過黃泉時,不小心被黃泉打溼了彼岸花,火紅的花朵在彼岸生長後就變成了純白色,地藏王菩薩大笑道:‘大喜不若大悲,銘記不如忘記,是是非非,怎麼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將這花種在彼岸,叫它曼陀羅華,又因其在彼岸,叫它彼岸花。’一些彼岸花的種子落在了黃泉中,長出了葉子,而它的花朵長在了岸邊,紅豔更勝之前,地藏王菩薩嘆到:‘你脫身而去,得大自在,為何要把這無邊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無邊的地獄裡呢?我讓你做個接引使者,指引他們走向輪迴,就記住你這一個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陀羅華,就叫你曼沙珠華吧。’從此,天下間就有了兩種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個長在彼岸,一個生在黃泉河邊。”
安小余道:“彌兒,你知道的真多。”
彌兒笑道:“這個不出奇,地藏王菩薩經書裡面講過這個故事。”
安小余道:“還是多讀書懂的多。”
安小余、彌兒跟著牛頭馬面棄了紙船,來到了彼岸。
忽然安小余看見在彼岸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個女人正揮舞著鋤頭,拼命的鋤去那些彼岸花,不過,等女人再去鋤另一朵彼岸花時候,剛才被鋤去的彼岸花又再次生長出來,並且開放的更加碩大旺盛。
安小余道:“那個女鬼是誰?”
馬面道:“一個可憐鬼,從前有一對夫妻非常相愛,可惜男子在出外辦事的時候不幸遇難了,他來到黃泉河邊,看見滿眼的血紅的彼岸花,心裡哀傷無比,他痛哭道:‘我不要輪迴,我要回去找我的妻子,她還在家裡等我。’男子跌跌撞撞的來到孟婆這裡,喝下忘情湯前,他問孟婆,為何天下諸般,最後這湯獨要人忘情。孟婆笑而不語,只是要他快喝,他呆呆的看著湯,說:‘人都要忘情,我偏不忘,輪迴後,我要去找我的妻子。’”
“男人的妻子得知他的死訊後,悲痛絕倫,幾度尋死都被男子的家人救了下來,最後女子答應不再輕生,但是要終生守寡。男子的家人一來看她性格剛烈,怕舊事重提,又要徒惹她傷心,二來唸她有心,便暫時答應了她,等她情緒穩定後再勸她改嫁不遲。就這樣,女人便在男子家繼續住了下來,靠縫補為生。”
“男子輪迴重生後,長到二十歲,一天他出門,來到了他和女子一起生活的小鎮裡,經過女子守寡的門前,感覺到心裡怪怪的,便停下來看了一眼,不成想,剛好被女子看見。輪迴後,這男子的相貌氣質都沒有變化,依然和上一世臨死前一模一樣,女子一看見男子,眼淚就嘩嘩的流了下來,她跑到男子面前,說了一句:‘你來找我了。’便昏倒在地。男子看見一個素不相
識的老女人倒在自己面前,趕忙嚇的逃離了那個地方。”
“後來女子重病不起,也沒有等到男子再次前來,最後滴下兩行血淚,傷心離去了。女子來到地府,看見孟婆,問道:‘孟婆婆,以前有沒有一個男子告訴你,他不會忘記我,一定會回來找我?’孟婆點點頭。女子心疼非常,哽咽道:‘那為何他回來卻不肯認我,哪怕他跟我說句話,在我臨死前來看看我也好呀。’孟婆道:‘你們很相愛,我很欣賞你們的勇氣,這樣吧,二十年後答案來臨那一刻,我答應讓你看看,只是這之前你無法轉世,要在這裡受苦二十年,你願意嗎?’女子說:‘我願意,不看見那個答案,我放不下對他的愛,即使投胎轉世,也要心痛一世。’這女子於是被孟婆安排給彼岸花鋤草,其實本無草可鋤,但是女子的眼裡滿岸是草,鋤了又生,永遠鋤不完,就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二十年後,孟婆把她帶到奈何橋前,道:‘你站在這兒看著,但不要說話,你等了二十年的人,要來了。’女子激動不已,好不容易平復下情緒,緊張的站在那裡等著她愛的人出現。終於男子走了過來,原來他得了病,沒有治好,四十出頭,又死了。男子走到她和孟婆面前,孟婆把忘情水遞給他,他拿起就要喝,女子急了,說:‘你忘了你說的話嗎?’男子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碗裡的水一飲而盡,接著走進了輪迴門。”
“孟婆看著失魂落魄的女子,道:‘愛情是什麼?不過一碗水罷了,何必當真?你也喝了孟婆湯吧,孟婆湯就是忘情水,能不能忘掉不是你說了算的,有今生,沒來世,縱然你記得,他若忘了,跟真的忘記又有什麼不同?’”
牛頭道:“奈何橋上有孟婆,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過不得奈何橋,就不能投生轉世。凡是喝過孟婆湯的人就會忘卻今生今世所有的牽絆,了無牽掛地進入輪迴道開始了下一世的輪迴。”
彌兒嘆息道:“孟婆湯又叫忘情水或忘憂散,喝了孟婆湯,便會忘卻前世今生。一生愛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隨這碗孟婆湯遺忘得乾乾淨淨。今生牽掛之人,今生痛恨之人,來生都形同陌路,相見不識。陽間的每個人在這裡都有自己的一隻碗,碗裡的孟婆湯,其實就是活著的人一生所流的淚。每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會落淚: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愛。孟婆將他們一滴一滴的淚收集起來,煎熬成湯,在他們離開人間,走上奈何橋頭的時候,讓他們喝下去,忘卻活著時的愛恨情愁,乾乾淨淨,重新進入六道,或為仙,或為人,或為畜。”
馬面道:“不是每個人都會
心甘情願地喝下孟婆湯。因為這一生,總會有愛過的人不想忘卻。孟婆曾經說過:你為她一生所流的眼淚都熬成了這碗湯,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對她的愛。來的人眼中最後的一抹記憶便是他今生摯愛的人,喝下湯,眼裡的人影慢慢淡去,眸子如初生嬰兒般清徹。”
牛頭道:“這個鋤花的女鬼,為了看見自己的愛人,選擇不喝孟婆湯,在奈何橋前幾十年才看見愛人一面,看見那男人一遍又一遍走過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孟婆湯,她認出了他,他卻忘記了她。”
安小余道:“難道不喝孟婆湯,就真的無法透過奈何橋?無法帶著記憶投胎轉世了嗎?”
馬面猶豫一下,道:“不喝孟婆湯,那隻能跳入忘川河游過去,不過忘川河的腐蝕之力比黃泉還要厲害,從來沒有鬼魂能夠游過去。”
安小余道:“那個男子還有多少壽命?”
牛頭道:“這個得去問問孟婆。”
幾人來到奈何橋前,果然看見一個老婦人坐在橋前,面目籠罩在迷霧中,根本看不清模樣,面前擺放著一個碗,裡面裝的一定是孟婆湯,無數鬼魂排著隊,喝了孟婆湯,身體穿過奈何橋的光幕,上了奈何橋。
牛頭馬面來到孟婆面前,抱拳施禮道:“孟婆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