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小道士起床,伸了個懶腰,出門。
這懶腰才伸到一半,他便像是被施了傳說中的“定身術”,瞬間呆立不動。那雙手,還高高舉在頭頂上。看來甚是可笑。
門外,竟悄無聲息地站著上百漢子,黑壓壓地好大一片。一見到他,便“嘩啦啦”地齊齊跪下。
小道士目瞪口呆。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急急上前去扶人,嘴裡叫道:“怎地如此,無需如此?”
那當頭的漢子哽咽道:“我等愚蠢,被那妖人迷了神智,將他奉為神仙。仙長慈悲心腸,一再勸解我等。我等非但不聽,還對仙長喊打喊殺。”
“我等如此執迷不悟,終釀成這場大禍。死了二十多人,傷了七十多人。個個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朋好友啊!我等現在羞愧得,恨不得去死啊!”
說完他大哭,身後的數百漢子齊齊大哭!
小道士嘆道:“那妖人本就有幾分道行,養小鬼行那靈童耳報術,對村中一切都瞭如指掌。各位被他所騙,也是情有可原。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事過去了便過去了。各位請起,這等大禮貧道消受不起啊!”
他上前去攙扶,可這些人卻怎麼都不肯起來。正僵持時,昨晚的長者走來,說:“就讓他們跪會吧!他們不跪,自己心中不安,村裡人也必不會原諒他們!”
小道士無可奈何,只得倒退著進了屋。
關上房門後,那長者說:“某是李家村的里長,也是族長。某受全體村民委託,有一事相求。”
小道士應道:“尊長有事,但說無妨。”
卻不料李族長雙膝一矮,便要跪下。小道士急急扶住他,都想哭了:“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尊長一大把年紀,足可當小子的爺爺。尊長這般做,是要折小子的壽嗎?”
李族長這才起身,哽咽道:“仙長慈悲!求仙長看在我李家村死傷那麼多人的份上,救救我李家村吧!”
小道士說:“尊長可是要貧道除去那鬼童?”
李族長點頭。那老臉上,老淚縱橫:“正是!那鬼童可是真吃人啊!村裡現在誰不怕,都怕得要死。它今天吃一人,明天再吃一人,用不了幾天,我李家村的村民就只能拋了這田宅,去外流浪。”
“祖宗財產都在這,誰肯離開!求仙長開恩,解救我等草民。”
小道士說道:“貧道是道士,驅鬼除妖自是本分。這事尊長即便不說,貧道也自義不容辭。”
李族長大喜,不住口地道謝。
小道士卻苦笑:“不過想要除去鬼童,卻是件麻煩事。那鬼童速度極快,來去如風,它又隱在暗地。這事,極不好辦啊!”
李族長大惱:“這該如何是好?”
小道士想了想,說:“為今之計,只能在晚上將村民們集中到一處,貧道再在四周佈下符篆。這樣不敢說定可捉到那鬼童,至少可保眾村民無恙。”
李族長一想,拍掌笑道:“這招好啊,大好!那鬼童在我們李家村吃不到人,定會跑去別的地方。那我們可就沒事了。好,好。”
李族長說完,道了聲謝,匆匆離去,到門口大聲喊道:“仙長慈悲,答應幫我們李家村除鬼。你們這幫混蛋先起來,趕緊做事去,捉住那惡鬼才要緊。等這事完了後,再一個個的,到宗祠那跪上三天三夜。”
那幫漢子大喜,大謝聲中紛紛離去。
只留下小道士在那苦笑:“這招好個鬼!鬼童呆在李家村,我還可設法滅了它。若它離開李家村,這天大地大的,人都找不到,到哪去找一個鬼?”
到了晚上,李家村的村民帶齊了被子,聚集到了村中央。
李家村是附近數縣有名的大村,人口近千,這麼多人睡到一起,中間的雞毛狗跳、一地雞飛自然不用多說。時不時地就能聽到一聲怒吼:
“李色鱉,你個做死的東西,再往我婆娘衣服裡瞅,老子挖了你的眼。”
“李二哥,你的手能不能往右邊挪一點點,你,你摸到人家的屁屁了。”
“我去,造死啊,誰放了個屁,這麼臭,想弄死個人啊!”
不過小半個時辰,李族長已經忙得口吐白沫,*。
小道士顧不得理這些雞毛蒜皮,他將人儘量地集中在一塊,實在顧不到的地方,就放上那種可起預警作用的辟邪符。
等好不容易安置妥當,人群中卻有人打起架來,自然有人去勸架。可勸著勸著,那勸架的也打了起來。於是場中大亂,等好不容易平息後,近千人中,已處處劍拔弩張。
前次的血戰,李家村死傷慘重,這其中的怨恨,哪能輕易得消?
果然,這場騷亂過後,場中處處亂成一團,李族長終忍不住,大怒道:“散了,都散了,各回各家,生死聽天命。”
眾人罵罵咧咧地正要散去時,左角最遠處,忽然響起了數聲驚叫。
小道士急急跑去,那邊兩家人指著側方一處空地,顫聲說道:“鬼,鬼來了。那兒,那兒的符,忽然自己燃了起來,閃成了一團火。我,我等看得清楚,絕錯不了。”
鬼來了!這三個字像風一樣地迅速吹過,然後奇蹟般地,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