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夜,小道士正要入睡,有管事急急來請。
進了正廳,小道士便見當先坐著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左右簇擁著的,是老的,少的,不老不少的,女人。
小道士心中腹誹:這賈府,可真真陰盛陽衰。
賈母品了一口茶,問:“天一道長,老身問你,我那寶貝孫女是因病而死,還是,含冤而死?”
小道士心思電轉:賈母既然這麼問,必是知道了什麼?是了,定是天清道長看出了些端倪。
那自己,要不要如實相告?
想了想,小道士說道:“稟老夫人,貴孫女的確,死的不太妥當。”
聽他親口證實,室內立時嘰嘰喳喳聲一片。賈母閉上眼,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嘆道:“你倒是好心,憐我孫女,暗地裡做了許多。只是你為何不將實情相告?”
小道士答道:“貧道是修道之人,行事向來順從天意。天意讓我與貴孫女結緣,貧道就自當盡力,護她周全。至於別的,貧道實在不願招惹是非,以免惹來大禍。”
賈母點了點頭:“此是人之常情,老身理解道長的顧慮。若老身想要道長為我孫女申冤,不知長能否做到?”
小道士沉默,臉上猶豫。
賈母便問:“道長可有為難之處?”
小道士嘆道:“老夫人,行那惡事之人,便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到時,怕老夫人不好處置啊。”
賈母猶豫了下,正色說道:“想老身持掌賈府多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做了實在太多。可此事,老身定要求個明白。不然九泉之下,老身定不得安心。”
“道長只管放手去做,有老身護著,賈府中,沒人敢動道長半根毫毛。”
“一切,還勞道長費心。”
小道士就說:“既如此,貧道敢不盡力!”
“貧道精通招魂術,今夜子時,貧道便在貴孫女房中佈下招魂陣,施法召來她鬼魂。到時自可從她口中,得知一切實情。”
“只是有一樁,因貴孫女魂魄受損,所以此術需連施三日,方才可行。在這三日內,任何生人不得靠近招魂陣十丈以內,以免陽氣衝撞,讓貴孫女不敢現身。再一個,便是這三日內,任何人不得損毀那招魂陣,不然必前功盡棄。而錯過這幾日,貴孫女想來就會下到冥府,到得那時,貧道再無能為力。”
賈母點頭:“都依道長所言,老身即刻吩咐下去。”
小道士一拱手:“事情的真相,最遲三日,貧道定讓它大白於天下。”
賈母還禮:“多謝道長。道長此恩,我賈府無以為報,願奉上黃金五十兩,以表心意。”
小道士淡淡說道:“這個好說!如此,貧道先告辭了。”
回到客房後,與朱雀兒說起這事,朱雀兒點著他的額頭,嗔道:“說,你個醜道士,打得是什麼鬼主意?林妹妹的魂魄分明已受損,便是召了她的魂來,你也問不出半個字來。你這般做,必有陰謀!”
小道士笑道:“不過是,引蛇出洞之計罷了。”
“你我這兩日也細細打聽過,那林妹妹性喜清淨,平日裡幾乎足不出戶,就呆在她的西院裡。縱有往來,也不過是與她的寶哥哥、薛姐姐,並賈府幾個交好的姐妹。所以害她的人,必是賈府中人。”
“即是賈府中人,招魂陣的事一傳出去,此人定會作賊心虛,定會想辦法毀掉招魂陣。到時自可甕中捉鱉。”
朱雀兒撇了撇嘴,曬道:“這一看便是個圈套嘛?誰會那麼傻,傻到往裡面鑽。”
小道士笑道:“所以我才為他創造了一個機會。想世人對鬼魂之事害怕十分,誰沒事會往招魂陣那兒闖?更不用說還有賈母的嚴令在。所以到得晚間,招魂陣附近定然沒人。既然沒人,做什麼都不怕被察覺,他怎麼可能會忍得住,不去壞那招魂陣?”
朱雀兒點了點頭:“此言所說極是!只要他一來,哈,你就衝出去,將他逮個正著。”
小道士卻笑道:“不是我,是你。”
“你想想,那人做那事,要防得第一個便是我。若不確定我不可能出現,那人豈肯往圈套裡鑽?可他防得住我,定防不住你。賈府中誰會想到,像你這麼一個可愛至極的小姑娘,竟是個輕功高手?”
朱雀兒揮了揮拳頭,恨恨地說:“你又指使我。”
小道士笑道:“能者多勞嘛。”
“哼,懶得理你。”
“對了,醜道士,你說,誰會對林妹妹下此毒手?”
小道士沉吟了下,說道:“林妹妹雖然性情清傲,敏感多疑,多愁善感。但賈府中人公認,她待人坦率真誠,性子最是良善。別說人,便是一花一鳥一草,她都不捨得傷害。所以害她的人,絕不是因仇、因財或因色。”
朱雀兒曬道:“你就直說,是因情生恨,恨而殺人。”
小道士嘆了口氣:“想來想去,也只有如此了。所以下此毒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