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這才反應過來。
有啃著雞腿的,“呸”地一聲吐出嘴裡的雞肉,手往衣服上一抹,就抄起了鬼頭刀。有喝著酒的,酒罈往桌上重重一放,在杯盤亂響聲中,拎起了桌旁的朴刀。
十數人持刀舞劍地殺來,小道士依然端坐不動。他神色自若地拿起一根豬蹄,往嘴裡送去。
刀劍就要砍到頭上了,小道士卻閉上眼,讚了聲:“嗯,香!”
“住手!”關鍵時刻,那老者喝道。
七八柄刀劍即刻懸在小道士頭上, 一動不動。一漢子問:“左堂主,怎麼了?”
左堂主分開眾人,在小道士面前坐下,也拿起根豬蹄,啃了一口,也讚道:“嗯,是香。”
小道士擊掌大笑:“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左堂主是不?我天一子敬你一杯。”
左堂主一口喝乾杯中的酒,問:“天一子,你真不怕死?”
“我當然怕死,怕得要死。”小道士說:“不過,你們犯了一個錯誤。”
“哦,我等卻是犯了什麼錯?”左堂主淡淡問。
小道士正色說道:“半路劫殺,我死了便死了。依你等的後臺之硬,無憑無據,怕是誰也奈何不得。”
“但是,你等錯就錯在,大搖大擺地在這吃喝玩樂。現在鎮上有無數的人看到我和你們在一起,想要再悄無聲息地將我滅殺,卻是再不可能。”
“這樣我怕什麼?我死了,你,你,你”
他手持豬蹄,一圈掃過,冷笑道:“你等,一個個的,都要給我陪葬!”
他身後一個漢子聽了就怒道:“好大的口氣。區區一個野道士,說這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小道士冷笑:“區區一個野道士?哼,區區一個野道士,全川蜀的官府、黑道、白道為什麼沒人敢來捉拿?區區一個野道士,憑什麼要你等千里迢迢,趕來此地,還暗中設伏?區區一個野道士,有何資格迎娶堂堂青城劍派的大小姐,還得她拼命相護?”
他再一指剛剛趕到的那兩騎,猛地喝道:“區區一個野道士,用得著花費偌大的心血,調動如此精銳的官兵?”
“你等,”他手持豬蹄,再掃了一圈:“個個自命不凡,其實在真正的大人物眼裡,你等不過是準備丟棄的棋子而已!”
他冷哼一聲:“參與進了不該參與的事裡,竟然還敢洩了行蹤,真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小道士這話一說完,圍著的數十漢子個個臉色大變!有些漢子忍不住就收了兵器,悄悄地後退了幾步。
左堂主臉上也是一陣陰晴不定,他沉思了片刻,說:“某不知你說的這話是真是假。即便是真,那又如何?這事再不該做也已經做了。若是做好了,我等還有幾分活路。若是做不好,哼,那真真是死路一條!既然這樣還怕個球,博它一博多好。”
小道士搖頭:“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毫毛都沒傷到一根,自然可將此事放下。你那邊雖然死傷了些人,但總歸自己沒死去。你我握手言和,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左堂主搖頭:“天一子,你這算盤卻打錯了。某方才已說了,你若留得命在,我等定然會沒命。所以,只能對不住了。”
小道士嘆道:“原來如此啊。這樣我也不多費口舌了。”
“只是我想,左堂主定然不會現在就讓我死去。我若一死,我那劍術通神的夫人必然會千里追殺。到時在座的各位,能活著回去的怕是沒幾個。這樣留我在此,我那夫人定是會自投羅網。左堂主,我說的對不?”
左堂主鼓掌笑道:“正是如此!”
小道士再嘆:“我年紀輕輕的,當此生死關頭,心裡自也懷著一線的希望,望我的夫人能救我出去。你我意見既然相同,左堂主能不能叫你的手下散開點?這般團團將我圍住,我卻是喝不好酒,也吃不好菜。”
左堂主笑道:“這個自然。”
然後他一瞪眼,喝道:“聽清楚嗎?都給我散開。”
“四兒,平時裡你最善埋伏,我把這的人都交給你。要求只有一個,許女俠一來,定然讓她插翅難飛!”
眾人應下,紛紛散開。
小道士只等沒聽見,也沒看見。只是美美地吃肉,美美地喝酒。時不時地,還和左堂主還碰上一杯。一時之間,兩人就像兩位相交多年的老友,親熱得很。
吃飽喝足後,天已黑。
小道士打了個飽嗝後,滿意地伸了個懶腰,笑道:“左堂主,多謝你盛情款待。我這就離去,你老不送。”
左堂主臉色一僵,放下手中的酒杯,冷聲喝道:“天一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道士大笑,笑得就像是隻,偷著了老母雞的小狐狸:“左堂主,你再犯了一個錯。”
“你似乎忘了,我,是一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