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身份,他應該惶恐地拒絕貴人的厚愛,畢竟以他的身份,平時給貴人提鞋都不配,更遑論做貴人的義子。
但不知道怎麼的,興許是娘死了以後,他太渴望母愛,於是面對林重寒的要求,他最終還是沒拒絕,而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林一舟審視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哦對了,”林重寒突然想起一事,“你說這緣門觀內,有異香能夠控制人的神智?”
現在眾人已經走到了城外,瓜二也帶著兵在門口等他,顧青璋翻身上馬,點點頭。
他勒住韁繩,說:“確實如此,不過那香我沒拿,也不怎麼敢去拿。”
那些人被異香控制的景象還在腦海中迴盪,雖然這香看上去吸食後不會對人的身體產生太大的影響,但吸食人癲狂的樣子,讓顧青璋感到深深地恐懼。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但在他的心裡,那香絕不能碰。
一直聽他們說話的林一舟突然冷不丁開口:“那香,我似乎有所耳聞。”
大軍開始啟程,他們幾個人在前面打頭。
他道:“我鎮守南境多年,曾聽說過南境有一種香,吸食後能讓人飄然欲仙、如至仙境,不知道是不是你口中的異香。”
顧青璋正思忖時,瓜二卻疑惑地問他:“侯爺,你不去郊外安置那些災民的屍體嗎?”
他這話當真提醒了顧青璋。
“壞了,”他一拍腦袋,“我差點給那些災民給忘了!”
於是眾人暫時也不忙離開,而是隨著顧青璋來到發現流民的地方。
林一舟和林重寒對於死了多少流民,心裡其實是沒什麼數的,他們雖然知道人不少,但完全想不到的是,竟然會這麼多。
多到讓他們感到一陣恐懼。
隨著屍體被他們再次挖出,赤裸裸地袒露在外面,無數白骨屍骸讓林一舟這個見慣生死的將軍都忍不住皺眉。
盧庭宣更是氣的緊握雙拳,他忍耐片刻,還是沒忍住一拳錘在樹上。
他恨聲道:“像歷文這種畜生,我們就不應該這麼草率地離開延陵,合該鞭他的屍才對!”
能把一介文人氣成這樣,可見這件事有多惡劣。
林重寒看著堆壘成山的屍骨,甚至疑惑地說了一句:“這個歷文當真是大梁人,是大梁的官員?”
如果是大梁的官員,為什麼能做出這樣令人髮指的事情?
這些可都是一些活生生的百姓,不是物件、不是牲口,他們一生純良,只知道勤勤懇懇地勞作,最後就換到了如此的結局嗎?
顧青璋想要捂住楊十娘和季鴻影兩個小孩的眼睛,卻被他們輕輕推開。
楊十娘說:“我不害怕,我見過的死人比這多了去了。”
季鴻影同樣沉默地點頭。
她眼尖地在被翻出的屍體上,發現了一個眼熟的物件。
楊十娘走過去,彎下腰撿起它,發現是一條自己親手打磨的項鍊,這條項鍊她當時曾送給了她最好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