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嘴唇微顫,她還是犟不過丈夫,只是……秦氏帶著些許懇求望向他:“冬日天寒,我想給他送些冬衣。”
顧世忠沒說話,這是顧家掌權人的默許。他拄著柺杖坐下,不顧小兒子的哀嚎,讓下人重重鞭打他十下。
老侯爺大刀金馬地鎮著他,目光威嚴且不允反駁:“這十鞭,有打你作踐好人家的姑娘,有打你做事莽撞無分寸……更打你蠢鈍如豬,被人利用也不知。”
十鞭下去,顧昭已然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秦氏早對他失望透頂,不予求情,整個祠堂寂靜無聲,只聽得見顧昭掙扎地喘息。
他險些以為自己今天要命喪黃泉,恍惚間,他看到的卻不是餘青,而是往日幫他操持內宅的林重寒。
林重寒並不知道,顧昭此刻竟然在唸著她,但就算她知道,恐怕也不關心。
眼下,她煩惱的另有一事。
顧青璋回京後,不住在顧家,反而在她家附近買了一處宅子。
今日,他特地遞帖來,是請她去賀喬遷之喜。
林重寒不想去,怕京城人多口雜,但她最終還是去了。
顧青璋南境一戰慘敗,但皇帝卻擺明要用他,京中貴女嗅覺大多敏銳,心下就有些活泛。
林重寒一路走來,看到不少正值青春的姑娘,心裡的情緒複雜難言,酸澀感最重。
“顧侯安好,”她興致不高地行禮,“恭賀顧侯喬遷。”
顧青璋當即擰眉,上前幾步,低聲問:“遇到什麼事,有人惹你不快了?”
“並未。”
林重寒後退幾步,不想多說:“賀禮我已讓人送來,我先走了。”
她不高興的時候,總是不喜歡看人,愛垂著頭。顧青璋一直知道她這個習慣,此刻他甚至有些高興。
五年過去、物是人非,他不奢求林重寒停在原地等他。但顧青璋難以剋制自己的心,他明白,自己意識到哪怕她有一絲過去的痕跡,他就會高興萬分。
好像五年的時間從未被偷走。
林重寒走後,才悄悄紅了臉,知道自己的脾氣發得莫名其妙。
她暗暗告誡自己,重逢已是萬幸,不能再要求顧青璋只為自己停留。
太陽即將落山,隨著到訪的人群逐漸變多,宴席即將開始。
庭院內精巧的假山佇立,蜿蜒清澈的水流順著設計好的河道汩汩流動,水面上飄著用樹葉託著的精美菜餚。
扎著髮髻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在庭院內走動,熟悉的貴女公子爭相投壺,遠處傳來幾隻麻雀的嘰喳聲,天邊的太陽緩慢地踱至西處。
林重寒迎著金黃靚麗的晚霞,眯著眼睛看眾人投壺,看到有公子投了三次都沒中,樂的笑彎了眼。
顧青璋應付完權貴,在走廊內休憩喘氣。他上半張臉隱在陰影內,只露出鋒利的下顎,所以無人能看到,他看向林重寒眼中濃郁蓬勃的愛意。
她已嫁作他人五年,可在他眼裡,她仍是當年京城最活潑、可愛,也是最明亮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