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城四季如春,宰相府邸內栽種各種鮮花綠柳。花香草香同在,微微清風徐來。
天氣並不熱,這位官場混久了略微發福的宰相滿頭大汗。
黏住棋子久久不曾落下,最後嘆息一聲:“這局又輸了,在下技不如人。”
身為宰相,自謙技不如人,可見其肚量寬廣。正應了那句話,宰相肚裡能乘船。
季冷輕輕一笑:“龐大人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有心事無法專心下棋。”
龐修竹十分坦然無所隱瞞:“哎!最近公務繁忙,難得抽出點時間對弈兩局,還滿心掛記朝廷的事。”
朝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員,在家中時卻盡是無奈。
季冷起身抱拳作揖誠意道:“我與煙花感恩龐大人收留,心有一話不吐不快。若有得罪,還望龐大人海涵。”
龐修竹在季冷彎腰時,便以急忙起身將其扶住。爽朗道:“但說無妨。”
季冷也不推辭,語出驚人:“龐大人有性命之憂,還請大人早做準備。”
龐修竹絲毫沒有驚訝:“有話坐下說。”
落座後的季冷娓娓道來:“想必龐大人已經不只一次覲言,要陛下速發聖旨命前線的趙思退兵,不可貿然進軍。”
“觀龐大人最近心神不寧,一定是龍顏大怒。非但沒下聖旨,反而呵斥龐大人一頓。”
龐修竹無所隱瞞:“繼續說。”
季冷意味深長來了一句:“君心難測。”
“趙思將軍不管是勝還是敗,陛下都會拿龐大人開刀。勝了必會說你擾亂軍心,和你同殿高中狀元的那位也會落井下石。”
“或許狀元郎邱淮便會做指正你數條罪狀的開路先鋒,必會不留餘力置大人於死地。”
“敗了,陛下殺大人更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何況大人一位朝臣。”
龐修竹早有預料,看不出震驚和恐懼,始終保持平靜。就連額頭的汗水,也被輕風吹乾。
他轉移換題問:“你認為趙思此戰是勝是敗。”
季冷好不猶豫脫口而出:“必敗。”
龐修竹點了點頭繼續問:“趙思帥兵六十萬,且大宜多騎兵有重騎,整體戰力不容小覷。”
“大梁將軍奎白,只有步足二十萬。兵力差距巨大,何意說我大宜必敗?”
季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龐大人心裡早有答案,難道不是嗎?”
“哈哈哈,知我者季冷也。”龐修竹暫時放棄朝堂糾葛,放鬆後大笑。
繼續道:“我還是想聽聽季冷的見解。”
季冷緩緩說出四個字:“貪功冒進。”
“何以見得?”龐修竹問。
腹稿瞭然心中,季冷無需思考:“大梁鎮守大宜邊境,號稱有四十萬大軍。”
“這不是大梁自己說的,而是大宜國諜報給出的具體數目,所以才揮兵六十萬北進。”
“面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白奎作為邊軍統帥,沒有不全力迎戰的理由。”
“那麼。剩餘二十萬兵馬哪去了?”
這次不等龐修竹提問,季冷自問自答:“決戰泗水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