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出了醫館,見到蒲公齡後,小乞丐下意識的躲到刑真身後。
蒲公齡沒生氣,呵呵一笑迎了上來:“他家住哪?我們先送他回去吧。”
刑真無奈搖頭道出事實:“和我們一起去麻壽國。”
蒲公齡相信一起行走萬里的少年,是何原因帶上自然會說。當下則關心的問:“他的身體能行嗎?用不用僱輛馬車。”
刑真毫不猶豫:“應該僱一輛,不然帶著他速度太慢。”
蒲公齡打趣:“哎呦,刑真不扣門了。”
小乞丐小聲嘀咕:“我沒銀子。”
聞言後,刑真和蒲公齡同時輕笑。還有小狗崽兒“汪汪汪”,這小傢伙,有外人的時候,儘量不口吐人言。
蒲公齡和刑真輪班做車伕,現在是蒲公齡的時間。小狗崽兒早就趴在車廂裡睡大覺了,嘴角掛著口水。
說是租借其實是購買,總不能為了一匹馬在大老遠的送還回來。刑真雖說是難得大方一回,不過購買的馬屁是一頭雜毛老馬。
談不上日行千里和健步如飛,拉著一行人慢慢悠悠不累死在途中就行。車棚更是簡陋,木頭幾近遭爛。車門處連個遮擋的簾子都沒有,路上濺起的灰塵,一行人沒少吃到肚子裡去。
出了城門就是麻壽國,趕車的蒲公齡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總不能一直小乞丐小乞丐的叫吧?”
感受到蒲公齡面兇人不兇,也就沒有剛剛見面時那般害怕。說話也敢提高几分聲音,回到:“我就叫小乞丐,自從記事的時候別人都這麼叫我。”
刑真和蒲公齡同時無奈搖頭,看樣子出生即是苦命人。
見小乞丐心情不錯,刑真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剛剛那些同齡孩童為什麼要打你?”
坐在刑真對面的小乞丐,像是犯錯的小孩兒面對家長,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小聲說:“我太餓,就搶了一個比我矮一點的小孩兒的包子。結果那個小孩喊了他的哥哥和一群玩伴,追上我後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
小乞丐的態度明顯是知錯,能不能改錯不是簡單說兩句就可以的。刑真沒有深究,多少有點兒不滿,但沒表露出來。
只是微微嘆息,而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從小沿街乞討見慣了人情世故,往往看別人的一個眼神,就知道會不會施捨些殘羹剩菜。
雖然刑真沒表露,小乞丐仍是心虛,小聲道:“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當時太餓,所以沒忍住。”
刑真不想責怪於他,要麼餓死要麼搶口吃食。在生命和對與錯之間,孰是孰非很難有清晰的界線。
趕車的蒲公齡,回頭指了指小乞丐的兩腿中間。轉移話題問道:“你那裡是怎麼回事?”
小乞丐沉默片刻,略顯底氣不足緩緩道:“我、我聽人說進宮裡做公公有銀子賺,就一咬牙給自己切了。可是切完之後,跑到綵鸞國皇宮門口被守衛的大官把我趕出來了。”
“後來央求認識的其他乞丐,都說沒辦法。我沒錢買藥,傷口就讓它自己癒合。很長時間了,一直流血流膿。被一群同齡人踢了之後,傷口又裂開了才會流血。”
刑真和蒲公齡同時動容,他們知道小乞丐流血的原因。只是不知為何那裡有傷口,而且是比正常人少了一部分的嚴重傷勢。
聽聞自己揮刀殘害自己,佩服小乞丐的勇氣,也可憐小乞丐的無知和衝動。
戒備森嚴的皇宮,哪能是他一個小乞丐想進入就能進入的。做事前不先考慮周到,不問清事情由來。衝動下的後果,往往不堪設想。
見刑真和蒲公齡同時沉默,小乞丐越發委屈,略帶哽咽道:”你們、你們是不是嫌棄我傻。“
蒲公齡嘆息復嘆息,不知該如何解釋。
刑真勉強擠出個笑容:“你很勇敢,以後還有機會。對了,為什麼要大老遠的從綵鸞國跑到麻壽國?”
被誇讚的小乞丐稍有緩和,娓娓道來:“乞丐喜歡到處遊蕩,有從麻壽國跑到書水的乞丐同行告訴我。麻壽國的朝廷正招納小公公,給的餉銀還不少。我就想著去試試運氣、”
蒲公齡沒好氣兒:“你知不知道旅途多兇險,你一弱不禁風的小孩。不說遇到壞人土匪,走在荒山野嶺,碰上個野獸也能要了你的小命。”
小乞丐坦然:“在綵鸞國以乞討為生,有上頓沒下頓,特別是我這樣的小孩,最不招人待見。說不定哪天或者是餓死,或者是凍死。”
“你們別不信,就我知道的,和我差不多大的乞丐。已經有兩位餓死,還有一個在去年冬天凍死了。”
“餓死凍死和被野獸吃掉沒什麼區別,不如到麻壽國去試試運氣。萬一能進皇宮當個小公公,以後吃喝不用在愁。那種日子想想就美。”
這一路上,自從有了小乞丐加入,話題一直沉重。在小乞丐看來,諸多理所應當的事情,無不是無奈後的別無選擇。
看似頗有骨氣的選擇,又何嘗不是沒有退路可走,只能硬著頭皮前衝。至於最終衝到對岸的金山銀山,還是掉落在途中的刀山火海。沒有人能給出答案,只有堅持和運氣才能多出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