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驚也好,怒也罷,是喜,是憂,還是悲,當所有的情緒到達一個臨界點,發洩的方式都是哭。
面對終於等來的赦免,沒有人能夠穩住情緒,只有哭,也只能哭。
夏源就默然的站在那裡,其餘的錦衣衛也都跪在地上沉默著。
靜靜的聽著這數百人的大哭。
好久好久,等這哭泣聲漸漸微小下來,直至停下,夏源才嚥了口唾液,徐徐的說道:“旨意已經宣完了,諸位也都哭夠了,但我這還有幾句話想和諸位說一下。”
“去歲年底,你們闖下的禍事不可謂不大,按照國朝成法,便是將你們罷官奪職,論罪處死都是輕的。
無論是廟堂,還是地方,皆有官員上疏,讓陛下將你等從嚴重處,以儆效尤。
朝堂紛紛擾擾,可陛下仍是一力將這些奏疏統統壓下,如今更是將你們赦免,只以罰俸半年作為懲戒,甚至連罷官革職之事都未提及。”
“也即是說,別看你們現在一個個蓬頭垢面,比路邊的那些叫花子還不如,但你等只要從這詔獄裡出去,回家洗個澡,洗把臉,把你們那身官袍換上,就仍然是個官。
就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官兒。
可萬事別高興的太早,你們今日是從這詔獄裡頭放出來了,但不代表你們就高枕無憂了,得了陛下的開恩,也不代表你們就能安安穩穩的回到官場,能接著去當你們的官兒。”
“去歲年底你們闖下的禍,你們說得那些話,仍然像一根根刺一樣,在人的心裡頭扎著。無論是朝堂,還是地方,這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的無數人仍是將你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說到這,夏源笑了一下,“以前,你們若是想給人當狗,許是還有人把你們當狗收下來。現在,你們就是想給人當狗,也沒人再收你們,因為你們咬了人了,你們咬的人太多了。”
聽夏源說完這番話,跪在地上的數百官員都默然不語。
“如今你們重回官場,想在這官場站住腳,站的穩穩的,你們能依靠的,是誰?”
“.是大人、是陛下。”
夏源又笑了一下,但隨之卻搖搖頭,“不是我,也不是陛下,是你們自己。”
“想在這官場站的穩當,要靠的還是你們自己,這事上,誰也幫不了你們。”
“數個月之前,我曾跟諸位說過一些話,諸位可還記得?”
“回大人的話,屬下記得。”
“記得便好。”夏源應了一聲,又接著道:“陛下如今赦免了你們,還望你們能爭氣,給陛下爭口氣,給你們自己爭口氣,莫讓別人看輕,也莫讓本官看輕。”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我當初和你們說的,至於如何將死路走活,你們不日便會知道。
該說的話幾個月之前我就說過,叮囑的話我方才也說過,其它的我也不便多說。總之,一切就託付諸位了。”
說到這裡,夏源雙手交疊,弓背彎腰,朝著在場數百名犯官的方向深深的輯了下去。
院中的所有官員都深深的將腦袋磕下去,以此還禮。
“好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諸位莫要再跪著了,把你們臉上的眼淚擦擦,然後便回家吧。”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透,也不方便說得太透,何況,這數百犯官如今最想聽的不是這些,而是回家二字。
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