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牌!”
這一聲吼可謂是把力氣提到了極致,擴散出好遠,周遭的隨從和衙役都抱著不少木牌子,連夜趕製出來的。
一旦這牌子插到哪片地裡,便表示這片田地成了朝廷國家所有,乃是無主的荒田,後續的一應處置皆由朝廷。
而聽到這聲大喝,那些衙役還沒動彈,王守仁的隨從已是動了起來,抱著木牌往田地的中央奔,木牌在麥田的正中一戳,另一人掄起錘頭砰的一聲就把這牌子釘了進去。
那砰的一聲響,像是敲擊在了周家人的心口之上,一個個看得目眥欲裂,沒想到這位真敢如此做。
“住手!”
“誰敢!”
周家的公子當即往田中央跑去,伸手就將那木牌子給使勁拔出來扔到一邊,衝著周遭的插牌子的人喊道,“反了!我看這牌子誰敢插!”
“好一個反了!”
王守仁似是讚揚,又似是怒吼,“此木牌乃朝廷具標荒田之物,一旦插下無有朝廷詔命,軍民人等皆不可拔出,好大的膽子!來人,將這當眾抗法的反民給本撫拿下,就地格殺!”
聽到這番話,在場的眾人都是大驚失色,那周家老爺更是差點咬到了舌尖,“我看誰敢!”
“就地格殺!”
王守仁殺氣騰騰的又重複了一遍,他是鐵了心的要殺了這拔出木牌的周家公子。
於公於私,今日這周家公子必死不可,只有見了血,死了人,死的是這昌平州最大勢力的人,這攤丁入畝才能順利推行下去。
在一剎那的寂靜之後,那周遭離得較近的幾個隨從連同衙役當即撲了過來,將周家公子按倒在麥田裡。
隨後一名隨從咬牙定了下神,掄起錘頭就要往那周家公子的腦袋上砸去。
既然就地格殺,那自然就是現在!
在場之人面露驚恐,而就在這無數人驚恐的目光中,周家之人瘋了一般的往那裡跑去,劉家之人也盡皆跟上。
就在那錘子將要落下之際,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守仁卻大喝道:“停了!莫要往頭顱上砸,照著其餘要害,砸死之後,將其梟首,掛在城樓上予以示眾!”
而他這一聲打斷,卻給周家與劉家之人爭取到了時間,衝過去的兩家數十人像瘋子一般將那些隨從衙役盡皆推開,周家老爺一把拉起兒子,回頭衝著王守仁喊道:“王守仁,我等敬你是朝廷的欽差巡撫,你今日是要官逼民反不成!”
“官逼民反?”
王守仁眼睛微眯,“不需本撫逼迫,你等已經反了!”
“攤丁入畝乃是朝廷國策,上利國家,下利百姓!但爾等反民卻在這裡聚眾造亂!妄圖破壞朝廷國策!本撫早已說過,攤丁入畝一事,誰敢阻攔,誰敢對抗朝廷國策,無論是何人,無論是何等身份,一律從嚴重處,決不姑息!”
說著,王守仁豁然轉身,他這一轉身,露出了半張側臉,遠處圍觀的百姓有的卻是睜大了眼睛,這位巡撫大人瞧著有些面熟。
似乎是前些日子見過。
而王守仁轉向了遠處的山脈,隨後跪倒在地,朝著那片山脈行跪拜之禮,那處山脈層連疊嶂,虎踞龍盤,地勢聳高,那是大明朝歷任帝王的皇堂之所,長眠之地。
三叩九拜之後,王守仁站起來,指著那片山脈道:“遠處的天壽山乃我大明曆任先帝的皇陵所在,大明朝歷任先帝當面,臣王守仁今日行事不問其餘,但求光明磊落,問心無愧!若有半分妄實妄虛,便請諸位先帝降道天雷將臣給亟了!“